素雅文学 > 都市小说 > 溪云路之那么那么喜欢你 > 第五十五章 哀莫大于心死(5)
    金丹阳抓着断掉的左臂,仅凭着最后一点意识,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头移动,猩红的雾影中,两个恶魔正在肆意的狂笑,可她早已听不到任何声音,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被那冰冷的一只手提在半空,不停流血的云溪身上。

    “如何?可想好了?我不过是要你给金丹林送个信儿罢了,为什么你宁肯死都不愿意呢!”王祥林冰冷的问道。

    “你要的不是我吗?与云溪无关,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不就是让我打个撤去守卫吗?他会的,一定会的。”

    阿志在旁奸笑道:“大林哥,我说的没错吧!只要你狠得下心,没什么事儿是办不成的,不过是在这小崽子身上开了两道扣子她就听话了,要是多来几刀,指不定连裴坤那怂包都能捞出来呢!”

    “把云溪还给我!”金丹阳摔倒在地,但她已经麻木,感觉不到任何痛感。

    “还给你?放心,会给你的,那句话也送给你,死不了就行,可她必须要尝尝远航身上所遭受的痛苦!十倍二十倍的痛苦!”四郎手持匕首,专挑不会大出血的地方朝云溪刺去,胳膊、肩膀、小腿,每一下,都伴随着他肆虐的大笑,可是云溪连动都没动,甚至连眼皮都不曾翻动一下,她的眼睛里,只有金丹阳,无所依靠,形容凄楚,她不禁苦笑,她哪还有力气可怜美人娘,她自己都快死了。

    “这痴儿果然同上次一样,不管如何打她,都不会啃声,要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做什么?”阿志嘲笑道。

    “祥林!云溪是你的女儿啊!”金丹阳依旧在地上爬行,想要靠得近一些。

    王祥林夺过四郎手中的匕首,把云溪往阿志那里一扔,慢慢的朝着她走过去,蹲了下来,“为什么你不能更听话一些呢?也许我还能假装着,听她叫我爹,看她坐在那儿不动,忍住别人对我的嘲讽,说我王家的嫡女,竟是个口不言说的痴儿!”

    金丹阳抓住他的脚踝,哀求道:“她不是,她会喊娘了,她也会喊你爹的。不信你去叫她一声,求你,你叫叫她的名字!”可惜王祥林不为所动,仍是冷眼看着她,金丹阳的头低了下来,眼泪混合着血液,落在了同样冰冷的土壤里,“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跟他说话!就算你恨我,可你不该迁怒与她!”

    “那我呢?你恨我吗?因为你恨我,所以迁怒了所有我在意的人吗?丹阳。。。郡主!这个身份让你很自豪吧?围绕在你身边的人都把你当做星辰一般捧着,可你知道我每天有多么小心翼翼,才能面对你吗?”

    “既然你心存畏惧,就不该做这些事的!”

    “你还真是一如往常的倨傲啊!别人畏惧的,难道是你吗!”

    “我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侯府,求你,带云溪去看大夫,她在流血,你没看到吗?她很痛,她在哭啊!”云溪的确在哭,痛到最后,她的眼泪不停的流,却还是不忍心哭出声音。

    “即便要请大夫来,我也不会救她,丹阳郡主,你总说我认不清状况,在这件事当中,唯一的傻子,便是你,她不过是多余承受你本该承受的痛苦,死了也好,算是解脱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云溪是无辜的,让我替她受苦!”

    “不!”王祥林抽回被抓住的那只脚,“她可以死,因为没人在意,可你不同,你的命,没人能拿走。”

    “不,求你放过她,我这就跟你下山去,有我在,守卫不敢过问的。”

    “大林哥,这小东西好像快没气了!”阿志突然说道。

    “云溪!”金丹阳抓着他的身体半跪了起来,“王祥林,你给我听好了,如果云溪死了,我决计不会独活,你想入帝朝城,就等下辈子吧!我不管你在害怕什么,要是你拼死不说的那个人知道你今天犯下的蠢事,你必定会遭到千万倍的折磨!”

    王祥林拽起了她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我说过了,你没有那么重要!”

    “臭娘们!看来这小东西还是不能让你心甘情愿的服软啊!那么这样呢!”阿志把云溪举过头顶,血滴在他的脸上,仿佛地狱里的恶鬼,令人生寒,他用力的把那小小的身影甩了出去,期待她落地的时候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金丹阳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那个破败的小身子被扔出去的时候,她的心就真正的死去了。

    但云溪并没有被摔在地上,而是被一条近乎头名的丝线缠住了腰肢,缓缓的落在了地上,正当阿志和四郎疑惑之时,两只短箭破空而来,闪烁着银白的光芒,刺入了二人的喉间,血噗呲冒了出来,僵硬的身体朝后倒去,巨大的声响在四周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王祥林根本反应不及,把手中的金丹阳挡在自己身前,以匕首抵住了她的脖颈,惊恐的喊道:“是谁!谁在那儿!”

    呼啸而过的狂风把刺鼻的血腥味吹散开来,混合着山间泥土的气息,让人压抑窒息。

    但是地上的云溪却睁开了眼,她以为她死定了,却在这股狂风中,闻到了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迷幻,是曾让她忍不住要去探寻的位置的奇妙世界。

    “不要装神弄鬼,我乃通政使王祥林,有本事就现身相见!”

    “本官正式下令,四品通政使王祥林,枉顾圣恩,玩忽职守,未经召见擅自回朝,视为犯上作乱,加之挟持郡主,伤害贵女,即刻剥夺官印!”自月影中,走出一个挺括的身影,墨色的长发随风飞扬,一行一走见,闪现光芒无数。

    这声音是王祥林永世不敢忘记的,哪怕那样子从来只在阴影中,并不清晰,他依然能感受到来自那双冷眼的骇人气息,寸寸凌迟,痛入骨髓,“怎么会是你!”

    “本官问你,当日丰硕县主被挟持,除了那裴家兄妹,另外三人是谁?”

    王祥林冷笑道,“这是谁想知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况且,我本来就不知情,都是裴儿自作主张犯下的错事,裴坤不是被金丹林抓了吗?为什么你不去问他呢?”

    “他们到底是谁!死到临头你还是不愿意透漏吗”

    “你永远不会知道他是谁的。”

    金丹阳感觉到了压迫,是来自王祥林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可他在恐惧什么呢?月亮在云彩的缝隙之间露出了一角身影,金丹阳虽然看的不真切,但还是认出了他,这孩子虽然很多年没有见,却还是这幅样子,仿佛乌云渐进,他便会随着月光一同消失一般,“音书。”

    “你叫他什么?”王祥林急切的声音充斥着害怕。

    “王祥林,你挟持丹阳郡主又有什么用?还妄想用她逼迫金陵侯吗?你倒不如捆着她直接去见帝君,也许,你所求之事,还能有一点胜算。”

    “大人,下官的小错,至于用整个王家来赔罪吗?金陵侯凭什么要阻拦我入帝朝城!”

    “愚蠢!不管谁出手阻拦,你都不该回来!”

    “下官知道,帝君厚爱,可是,下官的妻子和孩子都被这毒妇残害,下官必须要。。。”

    “你从来就没有后路,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住丹阳郡主罢了,如果你在,便会像现在这样,非常麻烦,可你不在,一切就简单了,本官本想留你一命,但事到如今,看来也是没有必要了!”

    “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大人别忘了,你不是他,你没有权利这么做!”

    “真是愚蠢,本官为什么没有这个权利?你以为你是什么?连条狗都不算,他怎么会在意你的死活?不过是不想自寻烦恼罢了,可是你真的很让人失望,和那些杂碎一样,让人恶心!”

    王祥林突然狂笑起来,“我还不如杂碎?那看来丹阳郡主比我还不如,竟然会被他推到我身上来。”他贴近了金丹阳的耳朵,“你到底抓着他什么把柄?他既然这样讨厌你,为何后还要留你一命呢?”

    “大概,是因为我不自量力吧。”她喃喃自语,眼泪滚滚而下,落在地上,变成了无果的花蕊。

    “你说什么?”

    “你,真的爱过我吗?”

    王祥林微怔,冷笑一声:“爱?你的爱太让人绝望了。”

    “放开她!不然本官定要拿你全家来陪葬!”

    “中书监大人不愧是朝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即便身在其位从不露面,可帝君从不曾责令你太过随性,视人命如草芥,不过,你似乎忘了,在丹阳郡主对我王家诛罚殆尽之后,我哪里还有家人!陪葬?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拿什么来葬送你自己吧!”拦他的,不是别人,用他的,也不是别人,眼前半大的少年永远处在黑暗之中,从不曾和他正面相对,但是,却用不可侵犯的神圣和至高无上的权利,改写了他的命运,掌控了他的一生,他要效忠的,从来都不是他自以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帝君,而应该是眼前这个只活在帝朝城流言蜚语之中的中书监音书大人。他一步步的后退,发出了最绝望的笑声。

    “你要干什么!”季凌云站的很远,即便他发力追上去,也还是来不及了。

    “丹阳,下辈子不要这样任性,有什么爱非要得到不可?难道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却误打误撞,闯进了我的世界,可我,给不了你幸福。”他抓着金丹阳一路朝着悬崖边缘而去,怀里已经如同一具尸体一样的人,心如死灰般的眼神,最终还是刺痛了他的心,“至少,他还给你留了个念想,不像我的远航,我再不会见到他了。”

    “你不该恨我!”金丹阳突然开口,“如果裴儿安分守己,你所有的秘密,都不会被发现的。”

    “什么!”王祥林的脚步停了下来,原来竟是裴儿?突然,他双手一松,后心刺入了一股冷风,滚烫的鲜血在狂风中迸发开来,零散在四周的地面之上。

    金丹阳在坠入悬崖之前,看了一眼不远处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云溪,念想?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喜欢和一个常来府里玩耍的孩子待在一起,母亲要他叫自己姑姑,可那孩子总是爱叫自己的名字,连行为举止都放肆的很,后来,他长大了,突然就不再来了,但是却让另一个叫自己姑姑的孩子送来了书信,她当时多么高兴啊,还给那孩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音书,还好他不爱与人交谈,这成了他们之间的秘密,直到,他也长大了。

    她重重的滚下悬崖,斜坡让她失去了重心,一路向着深渊而去,如同她的一声,一步踩空,便是万劫不复。

    “郡主!”

    上方传来了一阵阵的呼喊,她记得,他虽然从不爱和别人说话,可却单单对自己没有戒心,每一次看到自己,便像看到雨过天晴的太阳,炽热的眼神,总让她欣喜,可如今呢?冰冷刺骨,像是这无尽的深渊,遍布了绝望,连一丝温度都没有。

    “姑姑!”季凌云手中除了狂风和失落,再没了那样让他感到有所寄托的温暖了,他好难过,其实在很早之前,他就从她的眷顾中抽离出来,回归到了原本孤独的自己,可为什么,还是这样难过呢?

    “主子!”凌锐冲上来抱住了他,“主子救不了丹阳郡主!这悬崖深不见底,连咱们都要借助外力,可你看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季凌云的双手深深的嵌入了地面,如同狂暴的野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

    荧惑小跑而来,“主子,这丫头怎么办?”

    季凌云甩开凌锐的双手,起身走了过去,“如何?”

    “再不救就真来不及了。”云溪身上大小伤口无数,已经发起了高热,但却奇迹般的没有昏迷,他同样好奇,为什么这丫头不哭呢?季凌云心中紧绷的一根弦,断了。“属下带去给辰星看看吧。”

    “音书。”

    季凌云转身看去,荧惑已经不见了,凌锐走过来说道:“主子,那二人正是耿志良和郭峰,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王祥林的手下。”

    “竟然是他们?”糟糕!差一点就能知道那不明身份的人是谁了,“他呢?”

    “咽气了,哼!”

    季凌云朝着空中吹出了一些哨音,随后说道:“去寺里看看。”

    “是,属下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不到半个时辰,悬崖上便出现了十几个黑衣人,统一的装扮利落的身手,看上去像是受过了严格的训练,没有情感,只是冰冷的照指令做事,王祥林被带走,而郭峰和耿志忠则是被丢下了悬崖,所有的痕迹被一一抹去,就连那刺鼻的血腥味,都消失不见了,其中有几个身形瘦小的黑衣人,查看了一下地形,顺着山岩攀爬而下,没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