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刘思远在一个高档饭店的包厢中。
刚开始只有他跟孙杰两个人，随着孙杰录视频发送在朋友圈里。断断续续有人赶来，各自手机也开始频繁的响。
九点钟左右，包厢里已经有六七个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有的还在陆院深造，有的去了部队工作，有的待要调往外地……
一切似乎在昨天，转眼都各有前程。
刘思远暂时还不能喝酒。
被话题感染，被过去影响，也开始摒弃原则端起了酒杯。
陆院对他来说是一段痛苦到极点的记忆。
真正离开了那所学校，时间模糊痛苦的同时却也放大了美好。
孙杰喝了快三杯，国字脸通红。
仅从外观上看，气质憨厚朴素的他根本让人联想不到他父亲是孙国豪，都城举重若轻的人物。
他再次端起了酒杯。
“我特么当初都不知咋熬下去的……从小到大没受过那份罪。入学第二个月，一百五十斤的体重剩下一百三。家里老太太去看我，我俩面对面隔了十米，她愣是没认出来。她肯定心想这哪跑出来的猴儿，跟我孙子还挺像……”
“哈哈，我是受不了陆院的氛围，翻墙跑回家闹着要辍学。我爸听说这事连夜从部队赶了回来，关着门就开始揍……当晚带我去了张校长家里负荆请罪。老张可嚣张了，当我爸面指着我鼻子说如果不是念我年少无知，非抓我去坐牢，还说我有做汉奸的潜质……”
“你丫是受不了陆院氛围才逃跑的么？我咋记得你是跟领跑教员发生了冲突，一拳把人牙给打掉了两颗。说实话，赔多少钱摆平的？”
正聊的热闹，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拎着手包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随着她的出现，包厢暂变得鸦雀无声，许多人下意识的去看刘思远。
女人有着一米七左右的身高。
牛仔裤，上衣浅色的休闲围领毛衣，外套是一件修长款黑色女士风衣。
她站在那里，仿佛就将包厢外的冷风也带了进来。五官明明很清丽柔和，偏整个人显得淡然清寒，让人不太敢直视。
众人显然意外她的出现。
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玩味好奇。
孙杰反应的最快，忙起身拉了张椅子：“婵姐，你要是再来晚点，我们说不定都去k歌了。服务员，过来加菜……”
周婵挂好手包入座：“我吃过饭，来这就是凑凑热闹。看样子你们都已经喝了不少，这样，我自罚两杯。”
孙杰想拦着，却着实有些惧怕周婵，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连喝两杯。
杯子不大，一两半的玻璃杯，两杯却也有三两了。
周婵的到来，没影响到醉意盎然的众人。反而因为她这个唯一的女性加入，饭间几个人话更多了起来。
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刘思远不想呆下去了，仅有的几分酒意完全消失。
他今天就是碍于情面想跟孙杰等几个陆院关系不错的同学坐一坐，陪着喝点，聊点。他成年后真正的朋友没几个，大多在陆院和国外。
来了都城不见一面，总是遗憾。
从孙杰录视频发朋友圈，到越来越多或熟悉不熟悉的人加入饭局，再到周婵来这，刘思远如坐针毡。
曾最亲密的关系，被时间和现实套上了枷锁。
尤其微信里于薇还时不时的给他发消息，提醒他时间。
只名义上所有人都是冲孙杰那个朋友圈来的，也算是冲他。别人兴致刚起，他不好扫兴。
有人开始轮番碰酒，都城的规矩叫过关，年轻人之间流行的一种喝法。
主动碰酒的人自己喝三个，轮着给所有人倒一个。
第一个人起头开始，跟着有酒量不错的人有样学样。
许是同学关系，许是有着共同回忆。
游戏刚开始就有些不受控制。
又一人拿着酒到了刘思远面前：“远哥，我知道你酒量不好。兄弟给你少倒点……”
酒杯再一次被不由分说拿走。
“知道他不能喝还给他倒，他这杯我替了！”
周婵脱口而出。
“婵姐，之前你是远哥女朋友，替酒没啥说的，现在替酒算咋回事。”
醉醺醺的无心之言，让一些尚清醒之人都有了些尴尬。
说话之人亦察觉失言，连打哈哈岔开话题补救。
周婵怔了怔，屏蔽了所有声音和吵闹，呆然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
他没什么变化，就是看上去有点倦，没了以前那份清傲意气。
自她进入包厢，他就全程像个看客，游离于热闹之外。
她心突然就有点疼，无数记忆因场景纷沓而来。
……
十一点。
喝醉的趴在了桌上，没喝醉的还在进行最后的决斗，相约着下一个地点。
饭店里客人只剩下最后这一桌。
服务员添茶倒水之际，频繁的进入包厢。
想逐客下班，又不敢直言。
刘思远出门去洗了把脸，接听了个于薇打来的电话。
她应该是听出他喝酒了，语气不好的要来接他，反复索要着地址。
刘思远能感觉出她生气是关心他身体，又怎敢给她地址。
尽管跟周婵是巧合碰到，被她目睹的话，要如何解释的清楚。
被缠的没办法，索性推说手机没电，关掉了手机。
也在此时，饭局总算是结束了。
刘思远扶着把一位同学放到车里，叮嘱完代驾，回头看了眼原地站立着的周婵。
他至今不清楚周婵的酒量到底如何，有时一点就醉，有时感觉会醉她又不醉。今天她喝的有七八两白酒，看上去脸色都没多少异常。
刘思远走回她身边：“你车在哪，代驾过来了。”
“我没开车。”
刘思远想说帮她叫个网约，担心不安全。
“我开车了，送你吧。”
周婵点点头，跟着刘思远到车前先坐在了驾驶舱，径直点火：“我没喝醉，能开。而且我这人越醉越清醒，全程车速不会超过四十迈。”
刘思远皱眉：“下来。”
周婵针锋相对：“你不上车我自己走了！”
刘思远直接拽住她胳膊将人扯下，无法抗衡的力量，让周婵惊呼着难以站稳。
她靠住车身保持平衡，直直注视了片刻，转身便走。
刘思远看着她背影，看着她虚浮接近踉跄的步伐。跟迎面而来的代驾道声歉，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