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漆黑的空中挂着一轮圆月。

    殿中,床榻前的幔帐后立着一人,苍玄隐在夜色之中,墨玉般的瞳眸一转不转的望着床榻上熟睡的姜怜。

    这次她睡的要安稳些,呼吸平稳,也未皱眉。

    睡着时,她秀丽绝艳的脸庞上褪下白日里的威严冷厉,熟睡中的她,更像是个纯善无忧的孩童。

    苍玄不止一次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想起今日姜怜对他的不同,苍玄眸心微敛,她是记起他了吗?

    不然为何突然间,不厌他了?

    还是一时兴起?

    苍玄竟一时间猜不透她的心思。

    此事他想不通,陪在姜怜身边四年,他自是了解她的,如此突然的改变苍玄也难以说出到底为何,今日她对他似乎有些太过容忍了。

    看到她翻了个身,锦被滑到腰间,苍玄迟疑一瞬,走到床榻前,替她盖好锦被免得再着风寒。x33

    要离开时,手臂突然被抓住,苍玄心猛的一沉,以为她醒了。

    可回头一看,她抱着他的手臂,睡得踏实,没有要醒的样子。

    他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将手抽出,怕会吵醒她,便只好这般由她抱着,等她翻身时再离开。

    可没等她翻身,苍玄就感觉到手背覆上一片柔软。

    他身体僵了一瞬,回头看向熟睡中的姜怜,粉唇正贴着他的手背。

    她似是梦到了吃的,舒展着眉,轻咬了一口。

    苍玄手掌攥紧,下意识的看向她粉嫩的樱唇,眸色深谙,眼底异样的情绪更浓,口中干燥,喉骨随着吞咽的举动起伏。

    他别过头,不再去看,不再去想。

    乌云遮了月,黑夜更深,也隐下他那日渐浓郁的情愫。

    静谧的夜间,窗外忽的传出一声细响,苍玄神色一凛,他身形如鬼魅般闪至窗前,跃窗而出,轻盈落下,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窗外树下的阴影里跪着一人,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

    苍玄看到来人,眸光深谙,冷厉的眉宇间透着一丝阴鸷,与在姜怜面前低眉顺眼的他,全然不同,声音沉冷道:“何事?”

    那人默了一瞬,恭敬道:“京中来信,天启太子之争望主子多加小心,必要时帮二皇子一把。”

    话音刚落,那人便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笼罩,心中一凛,忙道:“若主子不愿,也不必出手。”

    苍玄未曾出声,隐在夜色中,如墨般的眸子深不见底,眸中冷意凛然,看向那人时有一丝不耐,漠声道:“回去告诉他,天启太子之争,让他也不必插手。”

    那人怔了一瞬,恭敬道:“是。”

    话音已落,那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思索良久,小心开口道:“主子……圣上问,何时准备归京?”

    这话他问的心惊胆颤,怪不得他小心,每次提及此事,都会惹怒主子,主子不愿归京,他也甚是无奈,可圣上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问。

    果不其然,回答他的是那句一如既往的。

    “滚!”

    ……

    次日太极殿内,朝堂上,睢宁长公主悔婚在先,私刑在后,这件事让大臣们纷纷探讨争论。

    上位金銮宝座的龙椅上,黄袍龙纹的男人眼尾皱起细纹,面容威严,听他们争执甚是烦忧。

    “好了。”姜天宸目光不耐的扫了眼殿下众臣,声音不怒自威:“睢宁做事自有缘由,朕改日宣她问个清楚,到时会给丞相一个交代。”

    “陛下,长公主不分缘由,先是与淮书毁去婚事,后就将他施以私刑,臣只是让薇儿前去查看,长公主便将她割舌,折腕,断腿!如此狠辣不分是非!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

    丞相说罢便跪拜在地,显然不想让姜天宸推脱,今日便要逼他给一个交代!

    他一跪,后面群臣有些也都跟着跪拜下来,附和着。

    “陛下,长公主此举实在难以服众,还望陛下宣长公主以问清缘由。”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殿下大臣齐齐要让姜天宸宣姜怜问个清楚,给一个交代。

    任谁也没想到,先帝逝世后一直隐在府中清雅闲适的长公主,为何突然性情如此?她从未严惩过他人。

    天启众人皆知,睢宁长公主虽被荣宠至极,但并不会,不辨是非,她虽娇纵,但也良善,并不暴戾,突然此举,定是有什么缘由。

    朝中并非所有人都与丞相一派,有些大臣只是想知道长公主殿下此举到底为何。

    “够了!”姜天宸帝王威仪不容质疑:“此事朕会给丞相一个交代,睢宁是否狠辣,是非不分,朕比丞相更清楚,此事,容后再议!”

    “陛下!我儿淮书现在长公主府生死未卜!老臣甚是担忧啊!”丞相不想就此作罢。

    他知道姜天宸爱护姜怜,此事姜天宸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定会在朝中留下祸根,他登基两年,威信尚轻,丞相老谋深算,不管他如何处理此事。

    都会因无视对错,维护姜怜之事,在朝中有失威信。

    “丞相!”

    “丞相大人何苦为难皇上,若是要一个交代,为何不来找本宫。”

    干净清透的声音在大殿响起,众臣皆是一愣,就连龙椅上的姜天宸看到她的出现,眉宇微拧,眸底难掩担忧之色。

    姜怜一身素雅束腰白裙,宽袖绣着金丝凤纹,身姿纤瘦,妆容清秀淡雅,容色绝艳,一双琉璃般清澈的眸子望向姜天宸时,敛起情绪。

    环视殿内众臣,未见景王身影,姜怜几不可查的眉心微蹙。

    走到殿前,对着上位龙椅上的姜天宸便跪拜了下去,仪态庄重。

    “睢宁来迟,望皇上恕罪。”

    “快起身。”姜天宸竟走下龙椅,亲自将她扶起,面色微忧:“身子可好些了,怎不在府中养病?”

    昨日之事他怎会不知,徐太医回来便将事情通报了他。

    姜天宸本想今日便去她府中瞧瞧,询问此事,未曾想到丞相会这般逼迫,也未想到姜怜会对陈薇儿动用私刑至此。

    姜怜眉梢轻垂,在姜天宸面前,难得温顺:“睢宁安好,皇上不必忧心。”

    看到皇兄被群臣这般逼迫却仍要护着她,姜怜心中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