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楼一楼门口有个掌柜，他正闲散地打着算盘，忽然眼角瞟见有人进来，懒懒道：“有钱的交十两银子去三楼，没钱的直接去一楼二楼。”来这里的书生有些家境好，自然有专门收拾的好位置，没钱的书生就只能在一楼二楼自个找位置，如果来的时间早还能抢到位置，来的时间晚就只能随意找个地方站着了。
掌柜的像平常一样说完，等到人走到眼前抬头一看，才傻了眼。这是个女子，长的也很好看，但是这不是重点。“姑娘，你走错地方了吧？”
俞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掌柜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你怎么不走了？”掌柜探头往柜子下方一看，头有些犯晕，怎么连小孩也有？
他刚要向这位姑娘说说这里的情况，姬芝宜走到了掌柜面前，两人显然是认识的，姬芝宜扔出五十两银子在柜台上，“弄一个包厢。”
“原来是姬公子，您一个人进去当然可以，可是这聚贤楼的规矩是不能破的啊，否则到时候小的不好交代。”掌柜苦着脸道。“何况包厢一般不开设的，只有上面的人来时才会开启，您这么说不是为难小的吗？”
姬芝宜向掌柜的招招手，掌柜的附耳过去，他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掌柜的立马脸色大变。
“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是小的有眼无珠。”掌柜一张脸笑成了花，忙走出来亲自在前面带路。包厢都是在聚贤楼四楼，可是通往包厢的路却是单独弄出来的，与普通的一二三层楼有个位置就不错了完全不同，四楼的包厢干净整洁，而且布置得格外雅致。掌柜的知道了俞昕的身份哪里敢怠慢，直接将俞昕带到了最好的一间，而且还找了两个丫头来房间里端茶倒水。
四楼包厢可以居高临下地看到下面的场景，下面的人却看不见上面是个什么样子，而且这个包厢并不隔音，下面的谈话在包厢中也可以听的一清二楚。俞昕坐了下来，拿起一旁刚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味道竟然不错。那掌柜也是极为用心，将好的东西都拿了上来，唯恐招待不周。这下倒让姬芝宜、徐敬也沾了俞昕的光。
俞昕坐着品茶，视线落在四楼下方，下面的场景是一览无余。不过俞昕眼中划过一抹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徐敬坐在俞昕的对面，自然也看到了坐在二楼一处不显眼位置的两个人，“这不是秦山和李大人吗？”
姬芝宜自然也看见了，他是知道这几人都是昨天与俞昕一同到达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他向俞昕问道：“小姐，要不要叫人去请两位上来？”
俞昕静静喝完一口茶道：“不用，既然是分开出来的，当然是各玩各的，不必打扰。”
姬芝宜听了，也不再提刚才的意见。听到下方的嘈杂声传来，他向俞昕笑道：“好戏来了。”俞昕也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下方。
下方有些嘈杂，原来是之前一名书生高谈阔论，谈到读书十载功业难成，说道：“汉朝班定远曾有言，'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古之圣贤由是如此，今日我辈读书数十载，一事无成，上不能为社稷之安定有所贡献，下不能为百姓之困苦有所助益，终日惶惶无所安定，所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倒不如追随圣贤披甲从戎，赶赴边关一骋平生之抱负，这才是当世男儿的本色！”
他这一番言辞慷慨激昂，言谈之间豪气冲天，再看他长相方正身材魁梧，顿时赢得了不少书生的应和。坐在二楼一处不显眼位置上的两人正在低低交谈，秦山是武将，听了这书生的话自然很是赞同，满嘴里都是赞赏之意。“李兄，这人倒是有见地，男儿生在世上怎能没有作为庸庸碌碌呢？做个死书生有什么好，除了做几篇文章外，就是一连串的大道理废话！”
他这里兴奋的赞同声一片，说着说着才想起来李鹤轩也是个书生，他这才干笑了几声，忙改了之前的话，“其实，书生也是很不错的，就像李兄这样的，呵呵，呵呵。”
秦山转弯转的太过生硬，李鹤轩不由笑道：“秦兄说的自然有理，不过这番话不过是那位书生的牢骚之言而已。你看他外貌怕是已近四十，却不过是名普通秀才，若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有着大志向就不会现在还坐在这里发着牢骚了。”
秦山仔细想想，觉得李鹤轩说的极有道理，若是你真的想要去边关杀敌早干嘛去了，现在不还是发发牢骚然后继续去考科举？
秦山虽然家境不错，但是到底是武将家庭出身，对于读书人的状况不是很了解，他在李鹤轩耳边问道：“李兄，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个秀才的？”
李鹤轩对他道：“你看他们大部分人是不是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团体？”秦山仔细看去，还真是这样，在一楼二楼的大部分人似乎意见比较一致，彼此之间似乎也要熟络很多，但是也还是各有亲疏地聚成了三个小团体，一楼有一个最大的群体，二楼有两个，只是人数则要少上不少。除了这三方人群，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坐着或是站着，就像是他们这样的哪个人群都不熟的人。
秦山朝李鹤轩问道：“可是三楼的人零零散散倒没几个人是聚在一起的。”
李鹤轩笑道：“你进来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吗？能够到三楼的大都是富家子弟，自然心气高傲，不轻易与人结交。你难道没有发现刚才那名书生的一番言论之后，只有一二楼的人在应和，而三楼的人却一个都没有吗？”
见秦山还有些疑惑，李鹤轩继续道：“但凡能够考上举人的，平日学习一应花费就了不得，哪里是平常人家能够支撑的起的？所以秀才多是寒酸之士，举人多是富贵子弟。你是武将。自然对于科举不是很熟悉，你要知道秀才和举人是两个不同的群体，举人若是与秀才混在一起岂不是自降身份，反之秀才和举人在一起旁人又说你是攀炎附势，所以举人和秀才一向是分在两处界限分明的。”
秦山明白了，“你是说在三楼坐着的是举人，而一二楼混在一起的则是秀才，所以刚才那人其实是因为多年考取举人不得心中苦闷无法排遣才有此牢骚之言。”
李鹤轩点点头。
秦山暗道怪不得三楼无一人置评，怕是心中对于这名书生还多有不屑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