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都市小说 > 溺爱成婚:早安,冷先生 > 第182章 委屈
    痛痛的想,痛痛的思念,还是不由自主的涨满了少雨的心房。

    “听御前的小姐妹们说,头里宋尚仪也住过武陵宫的。”

    尽管王尚仪的声音极轻,可在四下的一片静谧里,却如泠风渐起扑在面上,到底吹乱了鬓角柔软的碎发,贴在眼角眉梢,少雨揉了揉眼睛,“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既是以前的事,想必也宋尚仪也不在意了!”王尚仪似口无遮拦,黑夜里一双细眯的眼睛,却目不转睛盯着少雨直瞧。

    “嗯,都过去了,”少雨点了点头算搪塞过去,心底却有些惘惘的,就如同针尖般细小的发丝扎在眼底,又痒又微微的痛。

    “你不知道,自孙宝林爬上了龙床之后,君上有多宠爱她,”既是宋尚仪亲口否认,王尚仪心中虽颇觉匪夷所思,却也不好直言,便只能当少雨对从前不在意了。

    兴许是夜太长,也兴许是宫中的岁月太寂寥,王尚仪一打开了话匣子,就像一只在笼子里被憋坏了的画眉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君上不独将武陵宫赏赐给她,还把从前伺候过你的宫人也一并赏给了她。”

    不论是宣帝宠谁爱谁,还是他将武陵宫赏给了谁,甚至王尚仪用爬上龙床这等粗鄙的字眼……少雨只当是耳旁风,并不放在心上,倒是为着那句“从前伺候过你的宫人”而听住了。

    “不知当中是否有一名唤小容的宫女?”

    她想小容,想得紧,在这九重深宫里,与她最亲又最近的人除了小容就再无一人了。那天早上走得急,道别的话还没能跟她说上一句,也不知道被关进宗人府后,小容可曾受委屈,可曾被人为难……

    “是不是宋尚仪从私宅里带进宫的宫女?”虽说同是宫女,可在宫女当中却有自幼承宫训长于内宫的宫女,与半道上由嫔妃带入宫中的外四路宫女之分。

    王尚仪是从做小宫女开始便进宫入侍的,年纪不大,却也在宫女中算得上是有资历之辈,故各宫或大或小的事儿,多少也能听到一些,更何况是曾经轰动内宫伺候过宋尚仪的宫女,因而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对对对,是跟着我一块儿进宫的。”少雨原想说是她带入宫中的,却不由想到,如今她与小容俱是宫女的身份,当着王尚仪的面,还得谨慎些虚着点和气,省得给人抓了把柄。

    “是不是团团一张圆脸,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嘴角凝着两个酒涡?”

    “是,王尚仪说的很是。”王尚仪一比划,便将小容描绘得活灵活现,活脱脱的仿佛站在跟前,少雨不禁喜上眉梢,没想到这消息得来竟不费功夫啊!

    “那宋尚仪就甭为她操心了。”

    听王尚仪的语气,想必小容过得还不错,可为什么她的语气竟透着古怪,再度其形容,只见一双小眼睛,眯缝成一条线,明明凑得极近,那眼神却又像极远,便伸手绕了绕,王尚仪仍是岿然不动,不得不相询道:“这话儿是怎么说的?”

    王尚仪冷笑道:“人家如今攀上了高枝儿!”

    少雨少不得一番胡乱揣测,心想小容该不会是当上了管事儿的宫女,惹得王尚仪等妒忌……宫女之间为了上位,不比后宫嫔妃争得要少。

    若说后宫主子们是惊心动魄,宫中女官也是死去活来的。小容果真攀上了高枝儿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不知她如今的主子是谁,可不可靠……

    “我算是明白过来,你只是关在宗人府太久被蒙在鼓里,”怪道之前她提起孙宝林,这宋尚仪总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原来只因是不知,她就说嘛,但凡听了这事儿的,哪儿有气不过的,因而提高了嗓门,嚷嚷道:“颇受君上宠爱的孙宝林,不是别人,正是你从前的使唤丫头,人家如今是武陵宫的一宫之主!”

    一连几日,宣帝都不曾在瀛海内独寝,不是歇在如日中天的孙宝林处,便是留宿在德妃的碧芸宫,有了闲暇便陪大腹便便的洛妃在太液池附近散步。

    丝丝垂柳映着小桥,千条万絮迎风轻摆,有细而长的柳叶随风飘落,沾在水上,随波荡漾。满天的霞光落在太液池碧绿的湖水上,如一汪质地无瑕,纯正明亮的老坑种翡翠。平滑的湖面上,鸳鸯戏水,溅起阵阵细白的浪花,又如翡翠上一道道瑰丽而不失和美的裂纹……

    宫中的一切尽然有序,哪怕是婉燕晴好。

    再有一个月,洛妃便要临产了,行动处虽算不得步履维艰,每走一步却也是气喘吁吁,因为脚肿得利害,才走了几步便浑身是汗,要寻坐处歇一歇,每当此时,宣帝总是不胜其烦的陪着,招得洛妃眼泪汪汪,眼角眉梢俱是仰仗之情:“君上待臣妾这样好。”

    宣帝闻言,不由地怔了一下,曾几何时,她也曾这么对他说过的。那还是在冬天,殿外的雪下得极大,她恭顺的依偎在他的怀抱中,横波清剪的眸子里有浓得化不开得清愁。

    他原只当初初入宫委屈她了,结果却是只因她的心底从来没有他……有一道跨不过的沧桑。

    “君上,”洛妃甜软的一唤,轻轻拉住了宣帝的衣袖,宣帝这才慢慢回过神来,从袖中取出一方丝帕递给洛妃,和气道:“都快做母亲的人了,还是从前小女儿情态。”

    孕中的洛妃还是极美的,日渐丰腴的体态,有了一种珠圆玉润的风韵,更有一颗四照灵珑的心,宣帝眼中转瞬即逝的惆怅,分明看在眼底,牢牢记在心上。

    “哟,这是孙宝林的针线罢!”洛妃拭了泪摊开明黄的丝帕一瞧,四角绣着纂饰纹绣,朗朗乾坤里凭添了份儒雅,她没看错她,没看错这个容貌长相平平,却聪明伶俐的女子。

    “是她绣的,洛妃要是喜欢便赏你罢!”

    “罢罢罢,那可是人家孙宝林的一片心意,”洛妃扶着浑圆的腰身,玉手抚触过忝起的肚子,极其温柔,提心吊胆八个月过去了,只盼着能平安生产,一举得男,那个时候,她会仗着这个孩子,将她所失去的,尊荣、权利、还有宠幸一桩桩、一件件向这些削尖了脑袋拼命往宣帝身边挤的人身上讨回来。

    可在此之前,得将这趟水搅浑了,分了德妃的神,省得她整天挖空心思“惦记”着她的肚子。

    “就请君上多去去孙宝林处罢!”

    “嗯?”宣帝的思绪分明走远,如太液池上一只晾翅向夕阳红尽处飞了去的鹄子。

    “臣妾也只是听说,”洛妃心细如尘,素知宣帝从不将心思放在内宫上,便微微提高了声音,在宣帝的耳旁吹风道:“六局的人很看不惯孙宝林是从外四路的宫女一跃起成为君上的后宫,人前背后,总是冷冷淡淡,拿脸色给她看呢!”

    “德妃是怎么管束这些人的,”宣帝总算回过神来,龙睛凤目满是责备,若非他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宫女之间相互倾轧不亚于朝堂上的尔虞我诈。

    绕了这么半天,不就是想让宣帝亲口说出德妃治宫不严之类的话么,不就是想让宣帝三言两语便轻易否定这几个月以来德妃的一片苦心么,眼见宣帝动怒,目的已达到,洛妃将话锋一转,又挑唆道:

    “依臣妾之见六局那些人也得好好管一管,自太后娘娘凤体违和之后,这些人仗着德妃姐姐脸皮子薄,欺上瞒下,最是心里藏奸。”

    她恨严尚宫,从前就恨她是顾太后的耳目,每每掣肘,到了后头就更恨她与德妃坐在一条船上。别以为她不知道,上回欲置德妃于死地就是严尚宫与被废黜的淑美人两个联合起来一前一后拉了德妃一把。

    所谓六局,就是指以严尚宫为首,若宣帝不好直接申斥德妃,必会拿六局的人来开刀。果然,宣帝目送她离开之后,抽身便回了乾元宫,在瀛海召见严尚宫。

    自少雨没入掖庭被选入乾元宫御前当值后,虽有宫人总是隔三差五三背地里议论她,早有准备如少雨并不将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只顾着低头做事,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又因宣帝并不在瀛海内独寝,她与司帐的王尚仪倒乐得清闲。

    日暮时分,不过按例从库里取了冰置于御榻前,整间屋子几簟生凉,宝簟牙床如冰似雪。王尚仪便打起疏帘,半跪在御榻上,拿团扇一个纱眼连着一个纱眼去扑帐子顶深处藏着的蚊蝇,少雨便俯下身揭了青瓷莲花樽的香炉莲花樽的盖子,从反绾的双髻里拔下银簪,轻轻拨弄着香炉里的灰烬,将燃烬的龙涎香灰挑了出来。

    交了夏的夜晚,御榻前就不再点龙涎香,而换之以掺了桧木与薄荷的多宝檀香,檀香安神,桧木驱蚊,而薄荷又清凉,最宜就寝薰染。

    多宝檀香型呈心字型,以信香点燃之后,从心字一端慢慢变红、起燃……拿盖子照上,丝丝袅袅的轻烟便从镂空的孔隙间慢慢溢了出来,馥郁里透着阵阵凉意。

    少雨犹记起,还是在司空府烟锁重楼的深宅小院,也是入夏的夜晚,小容打起琐窗上那卷竹帘,一斜夕阳的余晖洒落了进来,她坐在窗下,以紫玉钗拨弄着心字型的香灰,拂墙花影动,云阳高大的身影便从夕阳红尽处一步一步走将进来。

    如今回首遥望西天的云彩,何曾有他归来的身影。一次次的望断,一次次的忍凝眸,只看到窗外雕梁画栋,亭台楼阁,有多少惆怅,便在这一刻燃烬,原来只是心字全非。

    “宋尚仪――”

    却是王尚仪拿团扇轻轻落在少雨的肩头,两个人在一处多了,也算慢慢的熟络起来。这宋尚仪沉默寡言像个没嘴的葫芦倒也是好相与,只是没来由的总是怔忡的样子,有些让人觉着无趣,因而玩味道:“你是在想君上,还是在想从前你在外头的汉子。”

    窗外的落日一分一分沉了下去,隔着重重帘幕,内殿的光线黯了下来,少雨站在一片昏暗里,淡淡道:“没、没有。”

    就在此时,茶水上的宫人蹑手蹑脚走将进来,唤道:“两位姐姐,还不掌灯出来接驾,君上的御驾已入了乾元门了。”

    天际玉钩斜,成群的宫人跪伏在冷光摇曳的水晶帘外,伺候的人虽多,却鸦雀无声,除了瀛海外花木扶疏的葱郁间时不时传来几句蝈蝈的鸣叫声,连声咳嗽也不曾闻得。

    轻云淡月下传来一阵打帘子的声音,却是严尚宫一脸憔悴从内殿走了出来,淡薄的月光映在她雪白的脸上,愈发衬得她面薄如纸。原来一向温和的宣帝不仅当着众人的面责备了她,还命她带着六局二十四司的尚宫往思过亭去面壁思过。

    严尚宫一想起宣帝严厉的目光,便觉窝火,按捺不住恼羞成怒,她又不是没吩咐过,连缄口令都下过了。宫人们打心底里瞧不起出身卑贱的孙宝林,她还能有什么法子!再者说,本来失公允的事儿,任是如何搪塞,也堵不了的。

    漫说数百如花宫女觉得委屈,连她也觉得委屈,就孙宝林那外四路来的宫女,又瘦瘦小小一脸单薄的样子,凭什么就占尽了君上的宠爱。

    难道就因孙宝林从前是淑美人身旁伺候多年的婢女?

    可看着又不大像啊!

    宋氏被放了出来也有好些日子了,她与婢女孙宝林非但主仆之间身份地位被调换了,据御前的人说君上连正眼也没瞧过她一眼,一直摞在一旁。

    圣心难测,连她也猜不透宣帝的心思。

    还有这孙宝林,当初承宠就来得莫明其妙,就算那天晚上是六局的人闹腾得有些过火,可宣帝犯得着为一时可怜,就将她捧在手心?

    想她严尚宫,自十六岁成为宣帝的女人,头里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一晃胆战心惊过了十年才换来了六局尚宫的位置,难道她付出的还不够这个外四路来的孙宝林要多么?

    宣帝的所作所为怎能不令人寒心。斗,狠狠斗,非但要将孙宝林往死里斗,还要搭上宋氏,让她们主仆窝里斗,碰得头破血流……

    严尚宫很快便冷静下来,心生一计,招手叫过琴香:“君上这些个日子为了咱们六局的人待慢孙宝林心里一直很不痛快,你虽是御前的宫人,到底也是我们六局的人,总该还是要为六局二十四司挣一番体面不是?”

    “不知尚宫娘娘有何吩咐,”适才即使隔着紧闭的重门,也能听到宣帝训斥严尚宫的声音,鲜少有见宣帝对严尚宫大发雷霆的,琴香虽不愿搅和进去,却碍于严尚宫身为宫中女官最高的身份,不得不硬着头皮先应承下来。

    严尚宫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打今儿晚上起,一并连那茶水上的差使都交由宋尚仪来全权打理好了,相信宋尚仪一定不负重托,能将君上伺候的妥当,也能顺道替我们尚宫六局缓和一下与孙宝林之间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