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都市小说 > 溺爱成婚:早安,冷先生 > 第116章 号角
    号角低鸣,四路大军缓慢开拔,按部依序离开承天门。

    春已深,帝都苍蓝的天空高远无边,长风猎猎,吹彻三千里烟雨楼台,锦绣山河。

    少雨回头再望一眼那高入云端的城头,那抹白衣身影已化作淡淡的一点,直到……消失不见。

    依依不舍收回视线,举目云遮雾罩,不知去向何处,而前方无常宿命,定然已早有安排。

    出承天门,一路向西,到得明石隘,少雨勒住马,几只归雁掠过头顶,嘎然长鸣。

    “过了明石隘,就再也望不见帝都了。”宣肃扯缰,与她并辔而行。

    少雨不答,勉强笑笑。

    “这一趟回京,陛下的心思真是越发猜不透了,宫中那些流言不堪入耳,听了叫人生气,你跟了我也好,留在帝都没的心里添堵,只是此去西戎不同以往,北朝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说白了,咱们是靶子,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你……怕不怕?”

    少雨持缰的手微微一抖,拼命压下心头暗涌,扬唇笑道,“若是怕,少雨就不会坚持要跟几位兄长一同去西戎了!”

    宣肃一拍马背,朗声大笑,“好孩子,有大哥在,此行决不令你伤一根寒毛!”

    “师傅当初让我接近八绝将,可是为了那传说中关乎南朝生死存亡的重关九道布防图?”

    君子寰轩眉一扬,玉颜之上波澜不惊,“连你也说那是传说中的东西,存在不存在都还是未知数,‘那人’何等精明,若真把那东西藏在他们身上,又岂能容这样的传说流传于世?”

    他轻抚她鬓旁散发,语调平静,一如往常,仿佛只是要她为他挑灯,为他研磨,“宣大此人心无城府,不知隐瞒胸中之事,但因年龄最长,又兼行事光明磊落,极得其他诸人敬重,我要你此行寸步不离呆在他身边,一是为了你的安全,二是……待得西戎事了,我要此人永远消失在这世上!”

    马蹄声响起在身侧,一人提缰驰近,面上笑意清浅,眼见马上少雨临风伫立,宛如泥塑木雕,不由戏谑而道,“怎么,舍不得?又不是一去不回。”

    少雨回过神来,颊上一红,咬唇不语。

    方静言见她困窘已极,抬头与宣肃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长笑。

    “话说回来,你这小子神出鬼没得很,上一次在六弟的寒池一眨眼便没了人影,其后数日不见行踪,我还听说那晚宫里被个小毛贼闹腾得鸡飞狗跳,御林军将碧华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那人的踪影,陛下为此险些迁怒淑妃娘娘,你小子,不简单呐!”

    少雨一愣,面色些许苍白,强笑地道,“大哥怎知是我?”

    宣肃不以为然,“那日陛下微服出宫,听下人说他一到冥衣府没多久就将你带了回去。那天夜里搜不到人,帝都全城戒严,御林军倾巢出动,挨家挨户大肆搜查,若真是所谓的刺客,何须如此夸张,而偌大帝都,也就只有君相才有能力将一个人藏得那般滴水不漏!

    再者,若非你与淑妃娘娘是旧识,娘娘很有可能一时心软而将你放走,陛下才会因为搜不到人迁怒于她,要真是闹什么刺客,陛下理应怜香惜玉才是,又何来迁怒一说?说起来,跟随陛下这么些年,我还从不曾见他对谁如此紧张过。眼下我最好奇的,是那天夜里你究竟做了什么惹得陛下大动肝火,闹到要随我西行以求避祸?”

    我做了什么?该是他对我做了什么才是!

    少雨闻言漠然无语,冷冷扭过头去,面上半青半白。

    方静言见她神色不虞,隐隐猜到些什么,曲肘一捅宣肃,示意他别问了。

    宣肃挠挠头,不解地嚷嚷,“问问怕什么,都出了帝都了,山高皇帝远的,难道陛下还派人来追不成!再说了,我答应了君相这一趟要把小九儿带在身边好好历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这会就是派天皇老子来,我也不能将小九儿交出去!等咱们办妥了西边的事回来,陛下的气早该消了,到时决计不会拿小九儿怎样的!”

    方静言闻听哭笑不得,知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只得摇摇头叹了口气,待要出声打圆场,耳际忽听远处大地传来隆隆声响,竟似千军万马踏破尘沙,奔涌驰近。

    三人面面相觑,继而回头张望,果见一队人马自帝都方向疾行而来,宣肃刷地变了脸色,惊出一头冷汗,“不会吧,真被我说中了?”

    少雨握住缰绳的手微微颤抖,面上强作镇定,却只有她自己心里才最清楚,此刻心头怦怦狂跳,心底潜藏的害怕浑然压不住,背上早已渗出薄薄一层冷汗,湿透里衣。

    风卷尘沙,遮天蔽日。

    疾奔而来的马阵中,当先一匹墨璁神骏,马上男子银面玄衣,煞是夺目。玄底平金的大氅肆意飞掠在风中,修挺身姿被似火的骄阳镀上一层倨傲金光,马蹄震撼大地,人如战神一般踏云而来,眨眼间便已至西行军阵前。

    “六弟,怎么是你?”宣肃策马迎上前去,语带疑惑。

    赢城邺却不答,猛一扬手,身后随行的一队冥衣卫骤然停下,战马重重喷着鼻息,原地尥蹄。

    他冷冷抬起下颌,目光一一扫过面前诸人,一眼望见方静言背后的少雨,唇边倏然勾起一丝残忍轻笑,寒意和着日光血一般的色泽,在他眸中灼灼生辉,凛冽迫人。

    少雨瑟缩了下,垂首敛眉,不敢看他。

    那人却猛地挥鞭一抽身下墨璁,只身一骑朝她奔来。

    “六弟,慢着,可是陛下命你来的?”宣肃急声唤他。

    赢城邺勒缰,稳稳立于马上,面具下一双凌厉黑眸紧紧盯住少雨,头也不回傲然道,“忤逆圣意,其罪当诛,满帝都不见人,陛下料到他一定会混在四路大军中逃出城,大哥的胆子真是越发大了,陛下的人也敢私自放走,可见君相私下给足了面子,他以为自己真的能只手遮天么?”

    “是我自己跑出来的,跟他们无关,你别冤枉人!”少雨抬头咬牙望向他,盛怒之下,晕染双颊,年少飞扬的脸上写满了倔强与不驯,眸光晶亮如星,一种别样的风致,竟叫人一时移不开眼去。

    赢城邺看着她,唇角淡淡挑起一抹嘲讽,“宫里锦衣玉食,难道还委屈了你?你可知太极宫历来就没有男宠的先例,你倒成了头一个……”

    话未说完,身后宣肃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听见“男宠”二字,再将那夜宫中之事前后细细一想,自然以为少雨是不愿意承宠才要千方百计借他逃出帝都,而先前的那番依依不舍黯然神伤并非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门远行万里,更大的可能是她想要半路逃遁,从此山高水远,再也不回帝都了吧。

    少雨早已听得勃然大怒,面色铁青,想也不想便挥起手中长鞭,狠狠抽向面前人。

    一旁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长鞭划空,尖厉呼啸,当头抽向赢城邺,他却纹丝不躲,冷眼看那鞭梢挟劲风扫至眼前,手起袖落,电光火石之间,修削长指搭上鞭梢,一勾一抖,众人眼前一花,只听啪地一响,三尺蛟皮长鞭竟被他以两指之力生生震碎,四散一地。

    劲力悉数反弹回来,少雨虎口剧痛,又兼收势不及,险些从马上摔下去,慌忙伸手扯缰,力道之大,带得身下坐骑受惊立前身而起,长长一声嘶鸣后方才重重落回原地,马蹄踏起无数尘土飞扬,场面狼狈之极。

    少雨勉强稳住心神,又羞又恼,眼里恨火几欲将他烧穿。

    那人却只勾唇一笑,一双黑沉如渊的眸子利电般射来,森寒迫人。

    刹那间,空气里溢满了危险气息,耳畔仿佛能听见有东西在劈啪燃烧,少雨咬牙昂头强装无惧看他,一颗心却跳得异常剧烈,险些快要夺胸而出。

    赢城邺低头俯近,一声低笑打破僵局,呼气拂在她颈侧,如丝冷意刺得少雨遍体生寒,“我说过,这样的举动再敢有下一次,你的这条小命就是我的!姬少雨,算起来,这是第几次了?”

    少雨看着他,咬唇不语,心头却在飞快转思。

    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落向远方,身前所有人都在默默观望,似在等待看一场好戏。

    好戏是么……

    眉梢一挑,眸底隐约透出笑意,忽地扬手一指,脸色煞白,唇角轻颤,“陛……陛下,是陛下!”

    众人见她神色大变,不知有异,纷纷回头顺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说时迟那时快,少雨勒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一掌用力拍在它臀上,“驾!”

    背后一丝轻笑如影随形,竟似紧贴在她背上,少雨骇然一惊,心叫不妙,却又不敢回头,只得拼命催马快跑。

    马快,却有人比马更快。

    破风声起,有真气急啸而至,赢城邺身形飘忽一闪,人已至其身后,少雨察觉到一股迫力,方要回头,腰间骤然一紧,继而身子腾空,头重脚轻时竟被他轻而易举以一道袖风卷入胸口,待要挣扎,四肢倏尔一麻,便软软倚进了他怀中。

    宣肃等人眼见情势不妙,纷纷催马上来。

    “六弟,少雨年纪小,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就放过他这一回吧,出了那种事……唉,怪可怜见的。你回去只管跟陛下说没发现人,等大哥从西戎回来便自行向陛下负荆请罪,大哥保证绝不拖你下水,可好?”

    赢城邺唇边笑痕如刃划过,他低头看向怀中一脸愤懑不平的少雨,薄削唇角缓缓勾起一弯不羁弧度,“谁告诉你们我要回去了?”

    宣肃等人闻言尽皆错愕,“不回去了?你不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抓少雨的?”

    赢城邺眼尾一挑,狭长冷魅的眸中,笑意愈炽,“我是奉陛下的旨意,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将少雨像个麻袋往马上随意一丢,转身拍拍手道,“陛下命本王随你们一路同行,仅此而已。”

    宣肃一愣,继而指着他无奈地笑弯了腰,“你啊你,可把咱们大家唬了个不轻!”

    少雨面朝下挂在马背上,四肢无力,软绵绵地垂着,听见赢城邺的话,恨得直想破口大骂,奈何穴道被他点住,开不了口亦动弹不得,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方静言策马上前,目光扫过状甚狼狈的少雨,抿唇笑道,“这么说,陛下并不知道少雨跟我们在一起了?六弟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赢城邺翻身跃上自己的马坐定,以眼角睥睨少雨,意态十分倨傲,浑身散发一股令人窒息的霸气,继而冷森森地道,“就凭他也能逃得掉?别忘了,帝都还有姬府上下满门,和他那个势力能够通天的好师傅……”

    轻描淡写,慵然自若,赢城邺潇洒一拂襟袂,勒马回身的刹那,一声轻嗤随风掠入少雨耳中,“小东西,他并非全然不知,而是料定你……这辈子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少雨脸色刷地惨白,心口一丝尖锐的痛,她面孔朝下,看不清楚神色,更无人能够得见,此刻那双炯然晶亮的眸子里,隐有锋锐杀机一闪而过。

    师傅势能通天,却唯独缺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褚帝一手死死把持兵权,南朝能够用兵的就只有他最信任的八绝将,师傅此次以出使之计将他们远远调离帝都,恐怕已然做好了打算,只是他一个人在帝都……会不会有危险?

    她没有想到的是,赢城邺不知为何竟也尾随而来,此去西戎对她来说怕将成为一场灾难,然而之于帝都,师傅却将少一个阻碍,悲哉?不,幸哉!

    正自凝神沉思,一道劲风激射而至,少雨只觉喉间那股压力霎时消于无形,她狼狈咳出了声,身子却依旧不能动。此时宣肃一声令下,大军缓缓恢复前行。少雨像条死鱼横趴在马背上,四肢耷拉着,身下马儿却被谁猛然牵起撒开蹄子一阵小跑,硬革马鞍一下一下撞击腹部,撞得她胃里翻江倒海,险些张口便吐出来。

    死狐狸,你等着,这一趟,跟你没完!

    渐行渐西。

    自出帝都不久,千里黄云漫卷,遮天蔽日,方静言于马上锁眉望天,神色复杂难辨。

    少雨一路揉着肚子,见此情形侧头好奇问他,“三哥,你在看什么呢?”

    他却默然不答,整个人如石化一般,脸上表情凝重,隐现不安。

    少雨见此情形,越发觉得好奇,正欲开口再问,只听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依旧仰首不动,语声深幽,更似自言自语,“连着几日,七曜行不轨道,竟是危亡之象,而今日现荧惑,荧惑守心,帝都不日难道将有忧患之事?”

    他口里所称的天象,少雨听着不过一知半解,少时师傅曾教她读过自上古流传下来的奇书《九天》,却因其晦涩难懂,只略略学到些皮毛,然而她对方静言末尾的一句分外敏感,帝都不日将有忧患之事?也只有她心里才最清楚,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背上渐渐冷汗迭出,手心不由得紧了再紧。

    方静言回过头来,见少雨面色些许苍白,微微一愣,继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过是些玄虚的说法,可信可不信,大概是三哥多虑了……怎么样,胃还是不舒服吗?”

    少雨颊上一红,忆及先前的狼狈,抬头狠狠瞪一眼前方不远处的赢城邺,咬牙恨恨地道,“幸好来时吃的不多,不然非吐出来不可。”

    方静言笑笑,“六弟这个人素来如此,咱们几兄弟里就数他最不近人情,你习惯就好了,平日里只要不招惹他,便一定相安无事。”

    少雨蹙起秀逸的眉,咬了咬唇,点头不语。

    再行十数里,便是旬邑山脉。

    斜阳天外,马蹄溅开一路尘烟,衬着苍黄的天幕,荒凉古道的脊线上,一列浩大队伍缓慢蠕行。

    回头,帝都早已隐没在天地相接的地方,而今一别,还有没有再相见的一日?

    少雨大口大口呼吸,仰起头拼命把泪憋回去,一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岔开心思,胡乱找话问方静言,“三哥,我听说你们从小就跟在陛下身边了,你们的家人呢,都在帝都吗?”

    方静言的脸色刷地一变,再回头时却已瞬间恢复死水般的沉静,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少雨,眼里饱含极其复杂的情绪,叫人看不清也辨不明。

    “这样的话,问过我这一次便罢,从今往后,再也不要在他们任何一个人面前提及了。”

    语毕,垂下眼去,指甲深深戳进掌心,却浑然不觉得痛。

    意识渐渐开始游离,过往的一切浮光掠影般一一闪现在脑海中,那些久已尘封的记忆,本以为早就忘却了,却在往事被少雨不经意间撕开的一刹,掩藏在内里的伤口再度血淋淋地狰狞。

    少雨闻言一怔,再也问不出口,见他仰头沉默地望向高远无垠的天空,心下那份好奇,也愈发地深了。

    夜色沉黯。

    月华如练,挑破长空浓墨一色,静静照临人间。

    华光流彩的宫灯下,君臣二人执子对弈,偌大一座宫殿,时闻落子,不闻人声。

    茶凉,局酣,半晌,“啪”地一声,一枚黑子重重落盘,艰难破开之前一直被重重围困的僵局,“消息是否属实?”

    君子寰眉梢轻轻一挑,随手打入一子,却是毫不犹豫夺去黑子生天,“朝廷派去陇西的参将均已被暗中撤换刑囚,陇西四十八万驻军蠢蠢欲动,反心初露端倪。”

    褚帝目光扫向棋局,黑子已呈败势,他却一脸神色清淡,倒似浑然不以为意。

    “子寰可曾想过,眼下单单一个陇西并不足为惧,可若他暗中与北朝联手,咱们又当如何?”

    君子寰垂眸闲闲提子,悄然敛去眼底一丝锋锐,肃容凝神片刻,敲子入局,“遣使入驻西戎,北朝已然心生不满,陇西如若趁此挑拨,也不无可能。只是陛下,北朝野心并不止于此,陇西若想联合北朝,需得盘算好自己的后路,臣以为,以顾家父子的脾性,必定不会甘心情愿将所得拱手让给别人。”

    话音刚落,褚帝骤地冷笑出声,“想要坐上朕的位子,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修长手指拈起一颗白子,宫灯侧照俊颜如玉,语若清风淡云,“陇西若欲行挑拨之事,必然先从出使西戎的使团下手。”

    褚帝微微颌首,眉目之间一抹冷峻如常,“朕命六郎也跟上他们了,有他在,朕至少能够放心。”

    “宣将军他们皆是南朝数一数二的高手,陛下委实多虑了……”

    话未说完,褚帝霍然起身,玄黑广袖刷地拂过棋盘,黑子白子哗哗散落一地。

    “子寰应当明白,真正令朕不放心的究竟是谁,朕自问心狠,如今看来,倒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君子寰离座俯身拜倒在地,此刻纵使面对怒形于色的褚帝,依旧镇定自如,“未知陛下何出此言?”

    褚帝本已甩袖离去,闻听猛然转回头来,“莫要以为这么多年朕宠你纵容你便可为所欲为,姬少雨身负的秘密天知地知朕知你知,若然令她不慎落入北朝人的手中,你该知道后果将会如何,你担当得起么?这一次,如她安然无恙回来便罢,万一途中出了什么差池,朕一定唯你是问!”

    声音冰得渗骨,眸中寒芒毕现,普天之下,怕也只剩眼前一人,行事丝毫无所顾忌,敢堂而皇之逆他龙鳞,连带教出的徒弟,亦是反骨一根,叫他如何能不恨得咬牙切齿。只是现下还是用他的时候,尚且动不得,顾家父子反心已现,一旦逼其翻脸,退可入陇西盆地据守自立,进可与北朝联手,绕岐川渡赤水南下,直逼帝都,实为第一心腹大患。

    待到他日收复陇西,抢在北朝之前夺取西戎,再逐一肃清朝野,将君子寰身后势力一举架空……

    这世上无论何人,胆敢染指于她,下场就只有一个,而今,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是夜,大军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月淡星隐,中军大帐一点孤灯轻笼,寂静无声。

    云昭和承冲掀帐进来时,一眼便望见斜靠在一角睡意正酣的少雨,怔了怔,继而相视一笑。案边宣肃放下手中军册,伸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蹑手蹑脚地挪过去。

    “看来西路大军的差事很清闲,你们怎么得空来这里了?”宣肃刻意压低了嗓音。

    云昭撇撇嘴,道,“四哥五哥在前头又闹将起来了,咱俩来求个耳根子清静。”

    一偏头,看到少雨耷拉个脑袋,嘴唇微张,颊上两团红晕,睡的正香,怀里还抱着宣肃换下来的那身叠了一半的军服。

    云昭嘴角微一抽搐,强忍着笑意凑上前,伸指轻轻在他肩上一戳,少雨身子虚晃了晃,毫无意识地直直向后倒下去,耳听砰地一声,被摔了这一下,却不见他醒来,只在嘴里不清不楚支吾了几个字,仍扭头过去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