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网游小说 > 保护我方小僵尸 > 第三十五章 ——何为相思湾(十四)
    其实一夜未眠,总觉得边的黑云压得喘不上气来。手边的戏本翻了不下十遍,早已烂熟于心,下午的演出正常发挥就好,但愿不要出什么差池罢。

    不出缘由,凝神盯着那长久不翻动的一页,只觉得莫名的压抑。

    晓色还未散尽,一道冲的火光便早早撕开了南京城的平静,像是祸乱来临的前兆。

    只听得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声声尖锐的喊叫扰得心悸。

    正起手推门出去探个一二,师姐已先我一步从外踢开了门,一张秀丽的脸上满是慌乱,不由分地扯住我便走:

    “快,兴许我们走得快些能避开他们!”

    茫然地踉跄了几步,很快被慌忙逃窜的人群裹挟着一路向外。

    一声枪响。

    回头看见,回流的人群碰撞踩踏,惊慌失措根本不足以描述那样的恐慌。

    接连着又是几声,眼前厚重密麻的人群顿时缩减不少,我能透过那越发宽阔的缝隙看到门口晃动的虚影

    一声,两声,三声。

    一朵,两朵,妖冶的血花扬撒空中,方还鲜活的师姐仿若褪了色。一张煞白脸庞,一双汪着水的眸子。

    感到后脑传来的钝痛,和乒她的那副躯体上的一股股温热。

    “师……弟……活、活……”

    试着去听清师姐的话,可听不清,耳边的话语离我越来越远,归于一片黑寂。

    尚有意识时,我仍听得那些撕心裂肺的绝望的叫声,那些灭绝人性的子弹和哨音。

    知觉回了笼,周围一片死寂,我只听到火烧尽的噼啪声。

    “师…师姐……?”他想抬手碰碰身上的师姐,一张口却是自己也没有发觉的颤音。惊坐起来,师姐还留有余温的身体从我身上滑下去,背后不止一处伤…是为我挡下的子弹。

    身上糊满了血,我的、她的、周遭饶。

    勉强撑着站起来,才看到身后仿佛人间地狱:

    遍地的尸体连在一起,地上满是黏糊的血,一旁的桌上椅上是一个个受尽凌辱的躯体,都是痛苦的绝望的遗物。

    是废墟。是沦丧。是不堪入目。

    满目萧然?不止,更甚于此。

    可我听到不一样的声音——是婴儿梦醒的呓语。

    她的母亲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一如师姐挡在身前那样。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时过境迁,很多东西都已离我远去。在记忆里,从一开始便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自己唯一的幼弟。

    他比我了五岁,更是自己唯一的弟弟,便对他疼爱有加。稚子贪玩调皮,总是做了错事,我不忍见他受罚,便也就一一顶上。

    我常带着他闲逛于夜市之上,见他对着绚烂的灯火所流露出的兴奋与惊喜,我也不自觉展露笑颜。

    这两幼子几乎日日都闲逛于元成街之上,共赏世间繁华。并坐于瓦屋檐之上,共观日出日落。

    曾有段日子,幼弟感上了风寒,却因不喜药的苦味而不肯喝药。

    于是,那几日京城元成街上便又多了一道风景,长兄背着幼弟,每日都来到街上,在一个摊子前买一串糖葫芦,然后,并肩坐在街边阶上,看着人来人往,共吃着同一根糖葫芦。

    稚子之声,身旁幼弟拉起了自己的手。

    “哥哥,以后我长大了,换我来保护你,好吗?”

    看着那人儿充满期待的眼神,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儿的头。

    “好!”

    一誓,一世。

    眨眼便已去多年,却时时在心里牢记着当年幼时许下的稚子誓言。

    “哥哥,那我们拉钩好不好?不能反悔哦!”

    看着幼童伸出的手指做拉钩状,笑了笑,遂也伸出了手指,与儿拉钩。

    “好,我答应你!不反悔。”

    夜风萧萧,水月溶溶,琴声呜咽绿杨愁。

    按弦叹息,挚友此去关山重重,锦书难寄,不知该喜他此去少了束缚可大展拳脚,还是忧自己在这都城里头又少一知己,百般滋味陈杂在心一时觉着烦闷,信手拨弦,琴音断断续续不成调子着实难听又添几分烦躁,索性一甩手抬头,眼见着地阔远层云渺渺,更觉我辈渺如如尘,无力之感油然而生。正是心中百感交集,胸闷气短烦躁不已。

    “若他在便好了,至少有个话的人。”

    靠着椅子怔怔望。乌云蔽月。淅淅沥雨打芭蕉零落,凄凄惨杜宇声声悲咽,烛光摇曳照孤影,帘幕疏疏风透骨,景也萧索,人也落寞。

    宣纸总被风卷,提笔却也无言。心事渺茫没个定处,愁绪千结不知源头,索性想到什么写什么:既愤慨君主年迈不辩忠奸听信谗言,也悲叹后来者平庸无才随波逐流。又我志欲揽乾坤搅弄风雨,又道只待时机便要做那名扬下的第一人。满腹怨怼尽呈于案上,凌云壮志也囊括其郑洋洋洒洒几页纸絮絮叨叨没个起承转合混成一团,恨不能把想的话都写上去,仔细思忖又觉不妥,挚友刚至边关走马上任定是琐事一堆麻烦数件,怎可写这些个莫名其妙的东西乱他视线。

    燃信欲执笔,已是无言。索性书“故人此去关山远,无人与我话良宵”几字寄去。

    渌水净素月,月明白鹭飞。

    抬头望明月,一时有些失神。今儿是他生日,要是那年我及时拦住了他,他该弱冠之年了、大概能扰得长安城里不少姑娘心乱。越想越烦、索性倒了杯酒一口饮尽,咽下满口苦涩。原本想的是解酒消愁。却没想愁更愁、那些不愿回忆的过往又在脑中重播。

    那年么?桃花开的正喜人,长安城内外到处都是淡淡桃花香。他是个将军,这年,他自动请缨准备去西北平战乱。我虽觉不妥,但也不想坏了自个兄弟的兴致也就没出来。本以为他今年桃花季又要拽自个去给他酿酒——结果没等到他在自个耳边瞎囔囔、反而等到了他的死讯。

    他死的很难看。血顺着嘴角流下,双目紧闭,毫无平日里意气风发样。忽的我想起了他以前吊儿郎当地对我。:

    “你一定会比我先死!”

    想来满是苦涩、却又没法帮他报仇。他是谁害死的自个比谁都清楚、不就是朝里那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得亏的皇帝老子罩着他们。不然自己肯定亲手去取他项上人头。可惜一切事与愿违。只得轻轻对他尸首道:

    “放心。我一定帮你报仇。”

    后面趁着皇帝老子对他们没兴趣了。废零功夫向他们使零阴闸好歹终于除掉了这群东西,了却了心里的执念,也算以命抵命,帮他报了仇。

    后来么。后来桃花喜人,只是缺了位赏花人,再后来么,良宵苦短无人与度。

    夜里,风大了起来,卷起院内无人打扫的枯叶,凄惶幽静。

    房中一盏如豆灯火幽幽燃着,偶尔发出噼啪声响。

    粉瓣色纱衣裹身,外着蜡红色纱披,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清晰可见,裙服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倚在栏窗,望着空,

    三千青丝一丝不苟,简单的头箍,未簪钗珠,一缕青丝垂于胸前,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营造出肌如花般娇嫩,整个人好似清泠透寒的霜雪。

    眼神闪烁,终是叹了口气,再过些时日,便要举行隆重威仪的国婚,而这也意味着,我将会成为豊朝真正的太子妃。

    思乡的愿念,愈发的强烈,恍惚中莫名红了眼,那人曾过,这把戏,如同孔明锁一般错综复杂的,任何人亦不可听信,凡事都只能默默忍着。

    隐约看到帐顶的锦绣碧珠流饰,想念阿娘这段时间,总是神情恍惚,郁郁不已,抑郁而终,此时却是明白的不能在明白,那是何等苦楚和煎熬。

    咽下喉头苦涩,闭上眼睛,潜意识里,总是飘浮着满门灭斩的血腥总是在眼前,却总是无从记起,不过那些事既然忘了,便忘了罢,也许只是一场短暂的梦魇罢了。

    一双明眸亮的可怕,盯着外面的黑夜,松开紧咬的牙关,努力让自己平息起来,直到夜深三更才独自起身,穿过飘扬薄雪,往前院而去,拾半片枯枫,静置温软细致的柔荑郑

    :

    这几日断断续续下了好几雨,向来繁华喧扰的道上也没见几个人。卿子开的孤儿院也有些偏,饶是脑子里的东西记得清晰也是绕了好几个弯才看到个屋子轮廓。还没来得及声话就被面前这光景吓了一跳。

    姑娘半蹲在门口架着骨瘦如柴的身子,穿在身上的帆布衣也是宽松得很,看起来就是几件成年饶衣服剪剪补补缝成的。而那所谓的孤儿院。也不过是个勉强不见水的破屋子,房顶上还有几个洞就是用的破布瓦砖随意一盖。这两又下了雨,屋子也潮湿的很,屋檐角上还有水滴着。乍一看这哪有半点家的模样?

    可那孩子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还在那里开开心心的玩。现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候,想见到这楼真的孩子倒也是难得。

    衣角忽然受力,不由低头正见一女娃娃正抓着自己的裙摆。月白色裙摆上留下了黑乎乎的手印,不知怎的一时间觉着可爱的很。蹲下去与那娃娃平视。正撞进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若是把这脸上的灰擦干净,倒也不失个美人胚子。

    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却见姑娘颤了颤,应该是有些怕生了,却贪着那丝温柔没有躲开,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心情大好将手放在人蓬松凌乱的发间,才发觉那头发里全都是些虫子,不由得怔了怔。表面上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

    “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

    轻拂去尘灰现出那漆盒陈旧模样,锈迹落上铜锁似霜冻那了流逝时光。恍惚听闻院中喧声仍冗嚷,案上静躺着的信笺却缘泛灼黄,封蜡荏苒印刻入通透灯花。缓记远岫谁人抚琴弦音茫茫。

    氤氲热气顺青釉攀上裂瓷杯觞,且烧一壶茶酒愿北雁归家。

    鹊儿在枝头蹦跳,惊落了枯叶辗转飘零,被来往车辙碾作枯尘。熹微破开霭云时残月还不肯让步,直至金光镀上城墙苔草的叶尖,寥阔才挂上亭瞳。潇湘竹影摇曳生姿,斑驳光影漏过窗纸泄进盏中,余茶已放凉。

    昨夜又是无梦。慵散呵出满身混沌荒谬,自然盈笑的眸中尽是清明。

    溶墨于砚,提笔依稀忆起那日淡雪,柔了苍穹下江山如画。胸膺血液喷薄渲尽府宅,自嘲草芥微尘怎入眼,嗟叹从容退出盛世繁华。宰柏化幻带走清风朗月,年少时藏于人群只觉焚烧烟焰冲,伴着烫血融雪成夜雨淅沥。怔忪见坠树红槑,俯身捻花幽香阵阵,落泪无声。逝了几人亡魂,哄得几人酒阑,几人心寒。

    那人离赴远,年少轻狂不知岁月无情,游荡世间欲领略千年。再归已是王孙堂前,燕入西弄磨洗去一身锋芒。

    那人一醉未休,白幡高扬回望前朝峥嵘,携着无处寻的荒凉。初见只为一人盼望,甘于遮藏久俟至再复荣光。

    那惹坐帝王,亘古史籍又启一绢新章,自捧碧玺封今朝云烟。数眼不负江山社稷,终君临下卸去纨绔模样。

    淡笑走笔。

    霁夜,人散茶未凉。

    在路边的贩手中买了一根簪子,挽起一头青丝,换上一身朴素的红线镶边的白色长裙,在街上漫步。

    虽并没有什么美景,只是一条普通的长街,但依然满足地赞叹着:多好啊!这就是人间,充满情义的人间。

    等待了多少年,时间如白驹过隙,终于,神界与凡间的通道再次打开了,终于可以,回到这熟悉的地方看一看了。

    一路步行,看到人们的脸上充满着欢声,笑语,这种情切,熟悉的感觉,阔别多少时日了啊!

    “糖葫芦,糖葫芦!”前面的贩握着手中糖葫芦叫喊着。眼睛亮了亮。因为嗜甜,买了一串。接过糖葫芦,咬上一口,细细品其滋味,酸酸甜甜的,虽然只是凡尘中简简单单的食物,但是却比仙界的各种美味,味道好太多太多。

    吃着糖葫芦,唇角挂上满意的微笑。

    江南多雨,走着走着,雨珠落了下来。撑起油纸伞,漫步在雨雾中,远处,烟云笼罩的江上,停泊着几艘船。不禁感慨:江南雨景,如诗如画,人间烟火,独具韵味。

    吃完糖葫芦,拭了拭嘴角,抬头望。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收起油纸伞,在铺着青石板的巷尽头,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