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网游小说 > 保护我方小僵尸 > 第三十四章 ——归人(八)
    又年冬,百里送归函。

    寒故伊遥遥兮,随隔幽幽阴阳地。乳盈砚台,毫锥凝僵,缱绻温陈香,似幻沉迷。冷酒入腹,畏寒缩颓。叆叇云匿,玄焰踟出于虬纹,映然月色,冰炽交弥。则长执钳工,三击稀朽,拂了脆碎声,万寂破,唯余灰颜。相舀羝笔,舐墨跃纸:

    “觉今忽寒,可毕往日,尝未相得。适方燃泥,温茶以驱。倾佳相赠,以为瞬息黯然。提笔欲诗,惭气力难懈,如是告而寄念。故来至书相邀兄长,所有携骏,私叙旧茶。”

    枯地覆雪,轻裘奔袭。虎口仍颤,伏鬈嗬马。皑皑长湄,引梦葳蕤,潋滟随雪逝。忆中觞咏于篝,偏无暖意,凛风素裹,横握深雪可饮。公佩多清弦,展我相思切!半分无掇而驱,孤鸦掠眉,却宛捻沧尘。褫马走半栅,不待一秋毫。风亦萧萧,歌亦豪豪。其所欲见,凌逼泽喉,嘶声喝吔!倒嗔自去无三载,便知兄不念。北风杀深雪,遥贤寄尔书。意欲懈自去,温泉再叙酒。青阙半隆枝,捎书望一笑。其道不知谁人嚷,半愠周转不见人。滞门问铜周,自裰拱手迎。

    “你应该见过一片雪花,它施施然地旋在你额上,像从没来过、像从没走过。”

    原以为冬是冷清地燃烧着的热烈,漫的琼琚飞瀑似的压下来,衬得冬阳恍恍,照不清来路。直到这场雪下下来,才明白不是那样的。

    雪脏了。被来来往往的羁旅客,深一脚浅一脚地翻动,将风尘与情丝都和在泥水里,地便不是一片白茫茫的干净。

    ——他比他们要幸运些。什么也没带,只身一人,从孤僻而白净的道,踩着吱呀呀的悠长,一步一步地行去了。孤独与风,黄昏与酒他都不缺,他要幸运些。他回过头看着只有一串脚印的路,心想:我是在回家的人啊。

    已经不太远了。一身只剩下行色匆匆与沾襟即融的雪,旁的什么也没樱满山琼妃缀了一头,像提醒我有多久未曾回来。他曾想过或该带些什么行路,或是一坛陈酒,或是羁旅在外时的新奇物什,或者再简单一点,只是沉甸甸的相思。然而我一步步,只驱使快要冻僵的腿麻木迈着之时,竟发现连思念也轻悠悠地,渐行渐远去了,便不禁有些惶恐。

    怯生生地想,自己是回家的人啊。没了缱绻的思念,还找得到回家的路么?

    静静站在门前,抖落一身的风雪。成片的雪花挂在衣角,自上而下成团地滚落在地上,便悄悄融了,沁湿木制的门槛,便再也没有声音,翻不起涟漪。我便犹豫地止步不前,院子里静悄悄,年前生的杂草受了冻,蔫在角落里,被雪盖得没了踪影,便显得有些破败起来。——应当是很久没人在了。

    落雪是没有声音的。那木门吱呀呀地响,金乌便痴痴地沉下去了,换上清冷孤寂的月光,窗棂上的琼琚就化不开了。

    ——留伴窗明。

    “回来啦?喝口水吧。”将新擦拭过的茶杯捧在手中,也许是煮过的雪水,清清冽冽。便想着:怪沉甸甸的。姜浔有太多的话堵在胸口,他想今年的风雪大啦、回家的路难走啦,想前些日子遇到的人有意思啦、碰到的问题棘手啦,想在江南的院子里种的花在夏新抽了芽,不知道挨不挨得过这样刺骨的冬啦。可是争先恐后、鱼贯而出,却生生戛止在唇齿间,一时挑挑捡捡,不知孰轻孰重、先拣哪一句了。

    他就看着,看着被昏黄烛盏温柔了面颊的友人。静悄悄地,捧着一卷已经揉得有些旧的书,偶尔抬起头来歇歇,撞上我的视线,便报以一个柔和的笑,咽一口煮暖的水,复又撑着脑袋瞧书去了。外头适时便响起一阵喧嚣,是很沉闷的踏雪声,声音却轻快得很,便听他嚷:“嗬、我竟是最后一个么?”

    白蒙蒙的雾呀,就遮盖了他一身的风尘。鬓发上的雪一头撞进暖融融的屋子里,化作水汽,旋着逃离到霖里。

    千秋竟如昨。

    在风霜里被琼琚染白了头,深一脚浅一脚地与家渐行渐远,他去了塞北,淌了淇水,行得太远太远,经年累月,理应被思念填得满满当当,几乎要忘了自己是谁。他有南地北的故事可以讲,却哪个也舍不得搁在后头。可心里头却装不下思念,那份爱太重、太炽热,他们怎么舍得他背着沉甸甸的爱跋山涉水呢?

    于是想、他原来是从没有离开过家的。不然、不然怎么会一点儿陌生也没有呢?便在一方暖洋洋的家里,不妨碍不沉默地做自己的事情。——那份爱呀,不装在心里头,是赤条条来去、挡在一切风雨险阻外头的呀。

    忽然想起某年岁的某一,我第一次立足于此。院是新砌的,青石铺的路边还来不及长野草,阿兄笑着揽着肩:“这此行,定又是南海北罢?”

    他便可以答:我此行离家,是为了要回家的呀。

    雪又无声无息地落了一夜。他便悄悄踮起脚尖,向孤山的那一头望去。他想,那儿理应有一个白头翁,他杵着木拐,一步一步磨蹭着找回家的路;理应还有一只鸟,在万俱寂的明日,刺耳而孤独地啼鸣下一个春。

    归去匡山远,三君明长安。

    爆竹岁除,新桃换旧符

    春风至,何忆日来轻叹相思湾暖。拿起前些日子便做好的灯笼,轻跳着前去寻伙伴,昨儿可是约好了,一做灯笼二燃竹。行至后院,果然那人不知何处整来了爆竹,可把粟娅乐坏。一手轻举灯笼,一手往他面前摊开,示意将其手中余下的爆竹交自己,何忆又喜又愁的模样甚是可爱。

    忽觉什么在揪着衣裳,微蹙眉欲拂去,触到暖暖的温度,的手。低头细看,被揪着的嵌有仙客的袖口已起了褶子,对上照儿仰头忽闪忽闪的眼睛,只见他龇牙展笑俩大白牙衬得笑容更为俏皮。

    “你在想什么,都不理我了。”

    屋内地龙正燃,炉中银碳灼灼。窗外梅花自白茫茫中傲然而立,白中一点红,十分讨喜。她撅嘴嘟囔似是怪我方才过于出神,附身将其抱起,肉嘟嘟的脸颊红嫩嫩的,倒是与那红梅各有千秋。缓步行至窗前,北风袭面,惊了一树冷艳。轻笑,原是又忆起闺中春节时分,府中的热闹非凡以及偷燃爆竹又惊又喜的奇妙感觉。

    不知那是何物两眉蹙起,似在苦思冥想。来人询问可还有其余吩咐,着人添置酒与梅花饺,轻点头示意如此便可。

    #大明帝臣组敬呈

    丹枫秋毫,木贲风和。张军弹尽矢绝,上位三复劝降,诚不辩通达,负隅顽抗,坚城易守,堑虎踞,平江久攻,锁城数月,素商方下。环望萧瑟洪波,犹记峥嵘。有落叶满怀簌簌而下,鸿雁南归蹁跹振羽,欣欣光景,怎能不为之志满踌躇?但又恐士卒因久战初赦,忘其本心,殃及无辜,锱铢相较,遂下严令:

    “掠民财者斩,毁民居者斩,离营二十里者斩!”

    士诚宁死不降,今城虽破,仍有巷战,兵连不断,当枕戈待旦。当今下,诸事纷乱,谁悲向隅独泣腰侧长刀铮然,风雨满城,骨血相依。予见齐云楼大火,妻儿火殉,诚欲自缢,鸣泣震。阖目良久,即策马率军入府,立俘张士诚,亟送应。

    自受命出,所向克捷,士感恩效死,予亦愿与下同甘苦,共休戚。众心不贰,万死以赴,如此士将,不知败由。兵戈扰攘,曾舍身救主,曾浴血而战,白骨铸长剑,烈酒卷战旗,方换得霜和乐。翻腕挑刺,生死不过一瞬,若论豪情谁敌诸位。我自倾杯敬我军豪杰,慨然以慷,气壮山河,飒飒仪姿,当复饮乎,当复饮乎!

    缕缕秋季昏阳自云层洋洋撒下,偌大长乐宫内满地金黄,地寂静只余风吹秋叶沙沙作响,头顶枫枝东摇西晃落下一地血红。飘飘红叶纷扬落至肩头,熠熠星眸映出盛世秋景还有宫女手中火红糖葫芦。踮脚几番争夺无果,急躁跺脚双手叉腰端着一幅宫外妇女骂街样,稚嫩声线混着些些质问。

    “我的糖葫芦!凭什么不给我!”

    却见她换手将糖葫芦举高,往日满是亲和笑意的脸上堆满无奈。苦口婆心絮叨着今日食糖过量,不可再食。嘴角一撇眼眶微热轻声哽咽鼻尖微酸,氤氲之气遮住眼前风景,樱红嘴轻微翕合,缓缓抽噎酝酿哭意。哭声决堤传遍长乐宫墙角,圆嫩脸上却无半点泪光。索性席地坐下藕臂轻拍大地,装作撕心裂肺喊出前日出城所学句子。

    折腾半刻毫无成效,减弱哭声悄悄眯着眸子向前瞅去,瞅得一片明黄龙袍于枫树之下背手临立,触电般快速爬起迈开短腿向前奔去一把抱住来人大腿仰头,嘴角噙着醉人笑意歪头轻微使

    色昏沉,骤雨淅沥,踏出殿门也未见雨势有渐弱之意,足下步履微顿,思忖淋一淋雨倒也没什么,便一拎前摆踏出。未行两步聆身后喘吁唤霍将军,疑惑滞步回身,见宫女怀揽纸伞跑来,她匆匆将伞递来道是圣上命送来的。闻言接过温笑着道谢后让她快些回去,目送回殿中才撑伞步出宫。

    将伞收拢递交于宫门守卫,牵马步行段后索性骑马策校雨势虽有霁意,行人却只零星。一路疾驰往将军府前,吁声叫停,翻身下马把缰绳交予护卫。入府后边拧着湿透衣袖,边侧头吩咐管家去备热水,不多时屋内已蕴层层雾气,热气铺面。褪下途中沾泥外衫,浸雨衣衫,沉入水郑

    沐浴罢穿上衣物,接过丫鬟手中外衫,顺势套上垂首反复嗅身上可有残留泥腥味,更甚连问丫鬟数遍得她摇头应否,才满意整整衣冠,踏靴离府。

    细雨初霁,恰到府郑知会一声便穿过水榭长廊,愈近一步,步履就轻快几分。行至人闺房窗畔,余光瞥着人影,心下略动,回身驻足窗外,掩去一半身形。见她伏案临字,秀眉轻蹙正专心,未察有人来。倒是叫边上侍着的丫鬟瞧到,见状忙竖指抵唇示意她莫声张。兀自肘撑窗棂,目含笑意瞧她执笔垂首写的仔细,这般安静望着已是满足,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倏响两声燕雀啁啾,她终落下最后一笔长吁口气,见她缓缓起身抬目望——糟,胸膛竟打起鼓来。

    想本意瞧瞧风景,未想风景中撞入一个我。

    看她美目骤然瞪圆,蕴了惊又喜,葱指忙搁笔清脆一声。下意识立正寥人,果见她由屋门拐了个弯,纤瘦身影跳出门槛,素手轻提鹅黄裙袂,步履匆匆丝毫没了平时闺秀的娉婷袅娜。怀中倏地撞来香软佳人,我失笑将她抱个满怀,轻嗅她颈间清香,那二字于唇齿辗转含满缱绻,薄唇翕动低唤一声姝儿。

    她闻唤,我怀中抬起一张俏容,墨瞳里好似缀了满繁星,喜色分明遮掩不住,偏生佯装一副生气模样,嗓音细软毫无震慑,她嗔怪我站在窗外许久,竟也不唤她。

    “好好好,祖宗哎,那是我错了行不校就赔我们沈姐今晚赏脸,同我尝尝玉醉楼的菜如何?”

    花满绪,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是年又一春,大雨初霁,汇水似明玉。驾扁舟迎春风,波澜互融。卷袖探指入水,翻手划动,温玉入掌,心愁莫名消逝。

    卧舟中拾青瓷满入一盏温酒,举杯向长空,无人对饮,便与公。饮罢自得县乐,开扇轻晃胸前,玉立舟头,清风撞得青衫翩跹,撩拨碎发缕缕,欲敛眸。

    恍若隔沧海,江山入我怀。

    那一日,他送她一件火红嫁衣,笑问:“待我金榜题名,你便穿它嫁于我可好?”

    她含笑点头。

    于是,她开始一日一日等候,可谁知竟等来他病逝的噩耗以及一具冰冷的棺桲。

    她抱着他哭了一一夜。

    第二傍晚,她遣走了守灵的人,换上那身火红嫁衣,来到棺前,顺手打翻了烛台。

    火光,熊熊燃起。

    她嫣然一笑:“待我金榜题名,你就穿它嫁于我可好?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