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网游小说 > 保护我方小僵尸 > 第三十章 ——一梦三生(一)
    余生一直在走,一直在走。没有人会一直想在这里走下去,而他却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因为他想知道答案。没有人会不想知道答案的,也许在某个尽头,也许,就在转角。

    无鸣无吠,只闻孤日垂而嵌,杨柳似帘遮挡了阵阵热流,堆积成阴,方才盖下树底那把破口的藤椅。任滚酞风划鬓,旋首视之,待满目空城入眸,再看那巷也空空,街也空空,乍得驻足观望,愣神良久后,脚间已是僵硬如冰,挣扎片刻,再难挪出半步。那陈列的各式店铺依旧琳琅惹眼,令人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终究是迈开了,一步,两步,三步。

    就这样走着,走着,好像有人在后面推着他在走。一如昔日般负手而行,堪堪逼至街道中央,忽聆细音入耳,似有似无的娇媚宛若蛇鳞游离在肌肤表面,令浑身随其颤栗,剑眉顿时觅声蹙起,猛地回首向后眺去。

    “你逃不掉的。”

    他追着这道声音拼命的跑,拼命的跑,竟倏觉瞳前一黑,片刻便没了意识。

    于暖阳笼身下缓缓睁开双眸,头痛欲裂,只得勾臂以掌覆额,轻叹出声。

    那是黄粱一梦。

    “浮生酒馆的烧酒可辣得很。”

    待烧酒滚入喉中,方觉一线穿肠。不由剑眉蹙起,长喘之间,却闻他笑谈,轻叹几许,暗忖失算。飒沓疾风似蹄,如金戈铁马般削践窗棂,不同江南。

    督见帐内烛影仍旧,兵书文卷堆砌成块,银装素铠嵌于墙头,旋眸再映其常服,心下微动,随即自顾一展折扇,搁杯驻桌,翘唇应他。

    再烈得酒,也有他最绵长的时候,就如再刚强的人,也有自己最脆弱的时候。

    话音一落,他便突兀地笑出了声,咧嘴摇首,抚桌凑首而来。

    “你喜欢杀饶感觉吗?”

    他久经沙场的一双瞳子,就像狼的眼睛。锐利的目光,锐利的人。我想,无论如何,我都是逃不过的。索性任那略带酒气的面颊逼来,执扇忽顿,勾唇回以凝视。

    “我从没杀过人,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静默半响,他似是乏了,缓缓收势回座,把他杯子里酒,喝得一滴不剩。

    “十几年前,我亲手,杀了曾经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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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汾梁平荡这满城的酷暑,远见那劳燕南飞向林,挨家挨户便收捡了摊位,吆喝着快些回去。西湖河畔莺飞草长,百川成褶,割江南两岸,麋鹿化光深入林间,芙蓉似裙漾涟一池塘水,桥拱若弓,待虹嵌九,却闻雏桂飘洋十里,香远益清。

    良辰美景,本该乘舟将欲行,可惜此去,并非佳人相邀于烛影摇红下,也不是于帐暖之中偷香窃玉,而是去找一个孩子,一个失踪很久聊孩子。因为无论如何,一个孩子,总是没有错的。

    负手行之,踏青十里,终是与友闲踱步至街头,且驻足旋视一遭,方才以指抚向鼻尖,摇首敛笑,继而遥望悠长通道,凝神思忖,忽觉细杂声入耳,片刻又归于平静,不由心生好奇。

    双双横穿空旷巷,正欲再往里探,迎面便督见一位身形瘦弱的影匆匆掷来,脚步虽乱却存些许章法,蓬头垢脸,细长的黑瞳瞪得老大,肉手攥成一团,口中叼着白面馒头,神色惶恐,因时不时扭头向后扫视,便愣愣地撞上我的腿。

    “哎呦!是谁挡了爷的路!”

    任他冲撞,身形却也稳如松柏,待稚嚷朝我划来,眸映他肩头的一寸锁型印记,心下了然,再看那儿已是怒目圆睁,眉眼作态,真真与他一般无二。思绪万千,才勉强扯了回来,将胸口墨发抛于背后,颇具雅兴,倏垂指尖予人,噙笑刮之鼻尖。

    ——有人在抓你?

    “管你什么事,去去去……嗳!!你放开!”

    不等他抬脚绕开,便扬左臂,猛地拽其后颈衣料,任人扑腾挣扎,稳稳将他拎于掌中,与友对视一番,步履翩然,挑唇迎向那敢来的老者,颔首浅笑,以右掌掷去二两碎银,随即点足踏空纵起,似若惊鸿掠如龙,兜兜转转,兀自腾飞于各个高耸屋顶之处,半响,见了湖岸,方才缓缓落地收势。

    “你……你的功夫好厉害。”

    刚刚松手置他在地,他便步于我周遭打转,咧嘴打量予我,旋鬓闻他所言,忍笑溢叹,似是忆起故友死前的叮咛,缓抬下颌眺向际,随即释然长叹,垂眸而来,勾指轻敲其头。

    “想跟我学功夫吗?”

    “想!”

    儿眸若涵星,似模似样的抱起肉拳,屈一膝跪地。

    重于泰山的承诺,却不得不接。

    一约既定,万山无阻。

    他仍旧相信这个世间有鬼。如果这句话是那人喝多了躺在桌子底下的,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相信的。但某一晚上,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晚上,却真的看到了一个鬼,一个红鼻头的鬼。

    玄月沁血似涅盘般压云北迁,陨落际中央,雀栖鸦啼,幕暗如墨,城头巷尾均是闭户,静默不见人烟。闻几许萧条,待枝柳若爪蹒跚伸入湖畔,涟漪汾街,便感疾风萦绕脖颈,令人不寒而栗。

    余生就坐在牛车前面,他坐在牛车后面。就这样慢慢的往前开着,开着。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可今,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们却出现在了这里。

    倏而以拳攥绳,缓下了步子,随即勾指抚上鼻尖,旋鬓觅向后车之人,弯唇映他入眸,摇首失笑。

    “你早该猜到今是什么日子。”

    他闻声略抬下颌,与我一般的模样,戏谑朗言。

    “我若知道,你岂非早就知道了。”

    入耳戏言不由令我发笑,正欲打趣,耳廓忽动,眼前便骤然出现一个孩子,一个红鼻子的孩子。

    孩子瞪大了眼,双手捧起一个礼盒,随着轻巧的步伐,递到他的掌郑

    孩子消失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从来没走过。

    只余地面上赫然镶嵌的几个金黄篆。

    柳絮迎风裁裙边,缝落花作雪。恰至三月扬州,依稀督见镜湖承舟载路远,若锁链般绕池划圈为牢,其型似猛虎盘山,又似崎岖丘壑,故名曰虎丘池。

    他等了那个人很久,就像,一位等待故友的旅人,一位等待丈夫的妻子。但知道,他既不是旅人,也不是那个妻子。而是一把宝剑,一把磨砺了很久的宝剑。

    任衣袂翻涌,便挺脊踏空纵之,蓝影潋滟几许,方才勾足跃于地面。稳落片刻,负手在背,闲踱不出三里,已眸映他立湖静候,抬指微划鼻翼,敛笑不语,逼近其旁驻足,旋鬓而望。

    古剑,长袍,白发。一个本该佝偻的老者体态笔直似松,身材修长,眉目凌厉宛如宝刀雕刻,袖口之中的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最可怕的力量。

    他们沉默着。

    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动。就这样沉默看着夜晚的湖泊,波光粼粼。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他启唇,余生却突然笑了。

    “前辈以为我不会来,我却来了。”

    老者忽然闭眼,长剑若蛟龙窜海般飞鞘而出,铮吟之间只觉锋芒乍起,刹那便逼向肩头。

    快,太快了。

    眉峰高挑,旋身以足挪弧,负手未离,侧体避剑而定。

    依旧沉默,就好像刚才没有出手一样,沉默着。半响,骤然发笑,扬掌摘下头顶飘浮的柳叶,弯入二指勾紧,抬眸予之。

    夜还很长。

    会跳舞的女人,不一定令男人喜欢,但一个太爱喝酒的男人,是绝对不会让女人喜欢的。

    那人原本是一个爱喝酒的人,一个又爱喝好酒,又爱看女人跳舞的男人。他知道她并不讨厌他,而他也不讨厌她。

    窗棂遮掩半分月色,剪影似波澜起伏,于精雕细刻的墙壁之上肆意流淌,佳丽眼若含春,朱唇点面,一双黛眉时蹙时扬,丝丝秀发如墨滔般拂过冰肌,任玉骨酥折弯曲,闻碧袖绕肤,莲步挪,倾城绝色,不言过。

    她在安静的跳舞,那人在安静的看她跳舞。仿佛只有他们的呼吸,缓缓充斥一室。眸映其态,鼻尖的酒意刹那升腾大半,展臂以指抚杯,便攥拳抵于鬓角,倏摇扇叶在胸,似有些微醺,朗笑予之。

    她见他笑,略歪螓首,一时竟收了势,亭亭玉立于我面前,默不作声。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半响,她方才展了笑颜,娇声呵道。

    “你是一个呆子。”

    督她所言却也不恼,敛笑饮酒过喉,纳杯入掌之间,穆然抬首,凝神觅人而侃。

    “如果我是一个呆子,那你是什么。”

    “我是花,晚上开的花。”

    言罢,她媚目如狐,瞳孔里的狡黠似要溢了出来,裹纱在腕,挪着的步子,跌跌撞撞,正巧埋在那人胸膛之内。

    “花飞喽。”

    待温香充盈满怀,不由她作甚,噙笑勾指划向其肩,顺势便将她揽在怀里

    那,偏不让她如愿。

    宵尽

    这是一个绝对可怕的地方,可怕到我宁愿再去蝙蝠岛十次,也绝不会想再次回到这里。绝对的黑暗,绝对的诡异。

    这里,是人间的狱。

    孤月沁血,夜幕无星无露,残枝朽木高耸于断壁残垣之后,佝偻曲折,宛若一位又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风过既颤。昏鸦盘旋二三里地,忽地收翼归巢,放出几许悲啼,久绕不衰。

    封门。百鬼。

    眸映二石矗立,左边凿封,右边凿门,便知已至其境。对深邃的羊肠道眺望而向,负手持扇越之,独行穿入层层密林。轻踱大约三里,方才瞅见村口,阖目环视一遭,心底愈发压抑,腿似绑铁,不由僵硬迈出一步,又一步,直到三栋挺拔朝的大楼入眼,堪堪驻足。

    杂草丛生,渺无声息。

    凝神见之,以砖瓦堆砌而起的大楼,斜立在前。只闻其前,乱石叠加成墙,每栋的楼面上,嵌着一个又一个不规则大的通口,没有门,亦没有槛。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不知道里面会存在什么。仿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只有永恒的寂静,永恒的荒凉。

    令人毛骨悚然。

    强迫压下心头那份紧张,脊背直挺如松,旋鬓觅去左侧入口,自腰间取烛相点,抿唇闭眼片刻,随即抬腿就进,刹那间,任一片混沌扑瞳,纵观里屋,只有一墓碑,一果盘,余留灰尘漫,甚为简陋。正欲细瞧碑文,眸光倏捕背后,有一人影,猛地察觉不对,刚要回首,闻了话音,却顿时浑身凉透,再也动不得一分。

    嘎吱,嘎吱,嘎吱。

    “这是……我的墓。”

    一个人如果没有见过光明,那么,她就不会向往光明。因为她已经习惯了黑暗,习惯了,永无止尽的孤独,与寂寞。不得不承认,我不是柳下惠。但即使是柳下惠,面对这样一位不得不投怀送抱的可怜女孩,也是下不了手的。

    仿若盲目一般眸不视物,长身端坐于凳,凝神片刻,随即斜鬓觅去,感知温香离怀,方才摇首,轻收臂弯在桌。她是一个女人,一个被缝了眼皮的女人,一个住在东边第三间屋子的女人。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在这暗无日的房子里,被关了多久。听闻她幽幽叹之,心底愈发怜惜,顿时扬袖,以掌扶向柔荑,待人缓缓落座之际,启唇相劝。

    “你,想不想出去,如果你愿意,我就可以带你走。”

    竖耳聆听一遭,待静默半响,迟疑且阴沉的娇音才堪堪入耳,令心头为之发痛。

    “我不知道,我好像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都习惯了。”

    她踌躇一二,星眸似箭,于谈笑间划破无边的黑暗,勾唇振振而侃。

    “我猜你有没有看过星星,很美,也很明亮,就像大海里的珍珠,古墓里的宝石。”

    “等我们出去了,便去寻它。如果你愿意。我想要一直带你走。”

    “可是,你能分清现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