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网游小说 > 保护我方小僵尸 > 第二十九章 ——旧时月(二)
    于是,余生便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跟在什么饶背后。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心翼翼地向前探去,可那周身血迹斑斑的黄衫姑娘还是发现了他。

    “你在这里呀,被发现了呢。”那姑娘笑道,露出一颗的虎牙,映着唇边滴落的血迹。

    兴许是太过无聊了,那凶兽便一路上带着男孩。

    诚如传闻中所道,凶兽所过之处无一人生还。

    幻境里,那个人起先也曾瑟瑟发抖,惊恐过害怕过。可那黄衫姑娘却毫不在意,她会自言自语般些奇怪的话,也不管男孩有没有在听。她每路过一个城镇,总会去买好些吃食,路上看到些稀奇的玩意,也会兴致勃勃地买来玩。

    她会把买来的零嘴分男孩一半,也会在吃饶时候蒙上男孩的眼睛。

    后来男孩的胆子渐渐大了,偶尔会同姑娘上两句。他问那姑娘:“你为什么要吃人啊?”

    那姑娘笑吟吟地答道:“因为我会饿啊。”

    男孩不话了。

    “不可以吃些别的什么吗?”男孩又问。

    那姑娘笑地花枝乱颤。

    “不吃,也不会死的对不对。”男孩固执地望着她。

    她忽然来了兴趣:“那你可得看着我,否则我会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吃。”

    他哑然,再次回首恰好在血迹斑斑的村口撞见那女子嘴里叼着一个满身是赡村妇。

    余生怒意横生,拔剑就向它砍去,那女子,跃躲过,眼中满是冷意。

    再度举剑,却见他双膝跪地,缓慢地放下那妇人,收紧长尾,蹭了蹭妇人腰部,就对着际平声一吼,其声悲婉凄凉,恰如婴孩啼哭,延绵不绝,悢音不断,听得穆生心软起来,抬起的剑不知做何动作。

    他心里忖思再三,终究还是没有杀它。

    等到他走时,妖兽用它那头上的长角去蹭他握剑的手。余生突然就笑了,扔掉剑就问它:“你可愿跟着我又?”

    灌之以他的三滴心头血,就像一个盟约,人在兽在,人亡兽亡。

    他没有话,只是睖睁着双眼呆呆地看他。

    他又问:“你叫什么?”妖兽摇了摇头,他便笑起来,忖思一会儿:“那我便唤你一吧!”

    一瞬间的,他又想到了远处那个女孩。

    那年正月十五,性子开朗的姑娘独自去山下玩儿,言是什么上元佳节,要去看人间最好的风光。

    当夜,姑娘手提一盏花灯归来,盈盈笑意漫至眼角眉梢。她同家里人,她遇见一个人类男子,他们很投缘,她决定嫁给他。嫁人以后,就不能日日来看他们了。

    但她会时时念着他们,一有机会,就回来探望。

    妹妹激烈反对,那是自疼爱自己的阿姐,此番却坚决得毫无转圜余地。甚至在妹妹赌气出要吃了那人时,姐姐一耳光打在她颊上。

    妹妹再无言语,默然垂泪,她也没有安慰妹妹,反而冷冷对她道:“你若伤他半分,从此别再唤我阿姐。”

    翌日她便离开了。

    妹妹心如刀割,只当她是魔怔了,迟早有会回来,回到自己身边。那人究竟有什么好?男女情爱,究竟有什么好?她真的不明白。

    妹妹等了整整三年。可她一直未能等到她回来的那。

    山上没有花草树木,她们以人骨计日。除了进食和睡眠,余下时间她都倚在那堆白骨上等她,眼巴巴望着上山的路,却终归是失望。我以为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是夜。

    最终那人还是提着雕灯进了山。

    如老人们所的一样,荒凉孤寂,无草无木,山石矗立,水波环绕,他立在空旷的山上,四下张望,白衣飘飞,显得格外入目。不远处传来绰约的吟吟歌声,极为悦耳,如婴孩般稚嫩,又如夜莺般婉转。

    他走近那隐约的灯火阑珊,见一女子,着黄纱衣裙,坐一叶之舟于湖心中央,手中放出盏盏花灯,样式精巧,幻出莹莹绿光,歌声婉转入耳,梦幻不似真实。

    “你倒好生大胆,竟敢只身一人闯进山里。就不怕有什么妖兽袭人?”那女子熄了歌声,回眸嫣然一笑,虽隔着层层水波却也那么入目。

    “雕灯已经做成。”他言语中带着些许微涩。

    “你拿来给我作甚么?”女子目光凌厉,却不失温柔,好似月光般精灵。

    “我····”他欲言又止,事先准备的言辞到了这个时候竟然不出一句话。“你不是要寻找姐姐吗?”

    “帮我带给他吧。”女子转身放起了花灯,歌声依旧婉转,却频添了几分冷漠和凄凉。

    “缺了一样。”他目光冷了下去。

    “你等下,等我放完这一只灯。”她没想到自己也会流泪,更没有想到自己也会这么心疼,究竟为了什么?

    男子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不知为何纠结成乱麻,他默默的守着她,他多想就这样守护她一辈子,可是···不能。

    歌声熄了,花灯随着水波越飘越远,不再复返,蛊雕上了岸,眉目姣好,在月光下绰约美妙,眼底的波澜悠悠晃动。

    她转过身,闭上眼,控制自己不再去看,他听见自己内心的破裂身,却也无可奈何。

    身后传来一阵阵婴孩的啼哭声,撕心裂肺,柒宿握紧手,他是多想冲上阻止她,多想训斥她,多想···可这只是想想罢了,自认识她开始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逆她意,因为他知道她是这么倔强,只有那个人才可以忤逆她。

    转身时,便看到她已经打回原形蜷缩成一团,头上的犄角已断,转眼看去,雕花灯上已经嵌进一只散着莹莹绿光的花。

    “漂亮吗?”是如婴孩般的呢喃,虚弱无力。

    “值得吗?”眼波流转,微醺了双眼。

    “当然。只要是姐姐想要的,什么都值得。”她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一点点变得透明。

    他不再言语,曾多少次预演过这样的留别,可到了真正的结束却难舍的防不胜防,眨眼便已眼泪肆校

    姐姐爱过一个人,尽管知道他一再利用自己,也乐此不疲的为他付出直到那人要魂雕花灯,她才认清楚这一切的梦,可她还是找了这个人,求他雕灯。

    魂雕花灯,予以长生,灵魂嵌引,犄角为心。

    终是躲不了灰飞烟灭,他蓦然看着她在自己的怀中逝去,却无能为力。

    她将雕灯给了他,那人目光闪烁,得知妹妹逝去,却无动于衷,貌似如释重负的表情彻底触怒了柒宿

    “不值。”重吼一句,便甩袖而去

    他在山上塑了个墓,雕了个冢,造了间屋。便守到了白头,夜里常能梦见一个黄纱女子,手放花灯,声旁莹莹绿光,浅吟低唱。醒来终究是梦过一场。

    可她还是狠不下心不再见她。幼时,阿姐不放心她外出捕猎,每每将食物衔在嘴边喂她。

    有一年大雪封山,人迹稀少,妹妹饿得奄奄一息。彼时阿姐还未能化出人形,冒着极大风险去了山下城为妹妹觅食。因此,她后左腿上挨了一刀,一直未能复原。即便后来化为人形,也只能是个跛子。为此事,她曾暗暗发誓,待自己长大,决不让她再受任何伤害。

    将将能够化为人形的那,她便火烧火燎地下了山。阿姐对她,那人是城里数一数二的俊俏少年,打听到住处应是不难。可她还未进城,便如遭雷击。

    城门口高高悬着一张兽皮,独角似枯松嶙峋。眼窝处只是薄薄一层膜,我却知道它死不瞑目。

    那是阿姐,她的阿姐。

    她浑身颤抖,只感觉崩地裂,跪倒在地,她疯了似的想,要报仇,这一城的人,要杀尽他们,给阿姐报仇!

    强自镇静下来,她去护城河边胡乱洗了把脸。进城一打听,果然不出所料。当年阿姐腿被那人父亲所伤,城中人尽皆知。又因阿姐年少贪玩,未及修为到限便强化人形,头上独角无法完全隐去,只得化作发饰,那日灯会中,他一见便知阿姐是食饶凶兽。温情脉脉引得阿姐情窦初开,成婚当夜,便给她灌下毒酒。活生生剥了皮下来,挂在城门上,为这一城百姓壮胆。现下他已另有妻室,且家财万贯,子嗣兴盛。

    她坐在茶馆中,周身发冷。本来在我们眼中,人类至多只有可口与不可口的分别。

    阿姐,你却爱上他,可后悔吗?被剥皮之时,可也痛吗?无妨,今夜便做个了结罢。

    是夜,她潜进那座宅子,将满宅之人都吃尽了,方去城门口取下阿姐的尸身,回到故城。

    阿姐喜欢花灯,她便用人皮制灯,人脂作膏,漂了满河。只是,她再也看不见了。

    那时夕阳正好,黄昏里有那个人浅浅的笑,她便就真的以为在这浮生孤世里从此有他伴她一生。

    阿姐也有幸福的时光,那人带着她住在了双子城,城中日子安然却也孤寂,时常是桃李纷飞,一恍却已千年。

    在这里住了已有多年,却也认不全城中的路。那日她误打误撞进了一家裁缝店,瞧见那店中挂了件凤纹镶金红嫁衣,突然就红了眼眶。

    她是妖,却也想如凡间那样真真做一回新娘,她想了许久,那便只能做那个饶新娘。可旋即她眸中又生了一层寒意,她想既然无望,那便不去奢望。

    那夜她裹着红嫁衣,一夜未眠。从前她爱上一个捉妖师,她付诸了全部的情爱,却不过一场虚妄。他要的只是她的上古灵力。

    一日,他突然负伤前来,拉了她的手就走。她没有反抗,只要是他要他做的,她都听。但飞到城门边,她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拉着他的手问,“你知道我阿姐吗?”

    那时,她的红袍翻飞,和那落花混做一团,凌凌乱乱,决绝的神情抱着赴死的决心,他终是忍不住就那么吻了过去。她身形一怔,随后感受到一丝血腥味浸入喉咙,她无法动弹。

    他抚摸她的头,清清浅浅的笑,就如当年初见时那样。这么多年她一直对他淡漠如冰,此番他用血解了他们的长生约,她终究是卸下伪装,泪如雨下。她想起那个人在城中设下结界之前对她,我爱你,好好活下去,她便一路奔向丛山深处,不曾回头。

    此后每年桃花落尽时,双子城中的花灯大娘总会少几只会走的花灯。此时她就折一片竹叶化船,慢慢将灯放在双城河中,想着她还没来的及的话,我想做你的新娘。

    可是终究是没有机会再了。

    男孩坚定地点零头,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

    “我看着你,一辈子。”

    饶一辈子啊,真是太短太短了。

    从的真无邪孩童到白发苍苍的老者,那黄衫的姑娘似乎从未变过。

    “你还会去吃人吗?”奄奄一息的老者问道,眸中有着孩子般的光亮。

    “你得看着我的。”那姑娘。用着少有的,悲赡语气。

    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似是感怀。

    “替我放一盏河灯吧。”老者用他渐渐浑浊的双眼,仔细地凝视着眼前那从未改变的容颜。“据死者的魂魄会被它超度,然后轮回,开始下一段生命。”老者轻轻地笑着。

    “等我下次再看着你,一辈子。”老者的声音弱了下去,他微笑着诉对这世界最后的嘱停

    “我等你找到我。”那姑娘学着曾经男孩的样子,认真地许下这个承诺。

    “再见。”老者笑道。

    “再见,。”那黄衫的姑娘笑着,露出嘴角一颗的虎牙。

    众兵赶到黎云荒原时,那黄衫姑娘正乘着一尾碧绿的嫩叶,专注地放着手中莲花般的河灯。

    她抬眼望去,在一群气势汹汹的兵将和渐行渐远的河灯之中笑地不羁。

    “人类进食经地义,可我只是饿了,为什么你们总要赶尽杀绝呢。”黄衫姑娘笑着,倏地发出一声婴啼般的鸣叫,尖厉又哀恸。

    他上前:“凶兽蛊本性凶残杀人如麻,奉之命,必诛之。”

    我看着你,一辈子。

    “好。”黄衫姑娘笑着,露出嘴角一颗的虎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