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文学 > 网游小说 > 保护我方小僵尸 > 第二十三章 ——无处寻觅(3)
    半路上,他遇见了一位姑娘。

    姑娘自称是上的青鸟,带着好不容易为他求得的红线,特来向他报捷喜讯并告知良人。

    他并不傻,他一没财钱,二没家势,三来长得普普通通平庸至极,哪能得上的仙鸟如此眷顾?

    “良人就算了,生没这福分。姑娘要真有心,倒不如将自己许配给生,就算整日吵闹对骂,生也已知足。”

    几个媚眼抛去,他在心中暗自得意。他倒想看看究竟是姑娘骗饶本领高,还是他油嘴滑舌的腔调更为恶心人。

    果然,姑娘立马撇头拒绝了他的一番“好意”,胜负当即分明。

    可姑娘并没有离去,仍旧坚称要带书生去见他的良人。她手指不远处的水潭,与他相约,明日午时,不见不散。

    讲到这里,我忽觉有些口干舌燥,解下腰间的水囊,仰头喝了几口来润喉。

    一旁的孩子们却都耐不住了性子,连连发问:“那书生后来有去水潭吗?他有看见自称青鸟的姑娘吗?最后又是否与良人终成眷属?”

    “这怎么可能?”对此她有些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那书生后来醒了发觉一切只是黄粱梦一场。”

    “什么嘛,烂故事!”

    孩童们一听无趣,便纷纷一哄而散。只留何忆一人在街角无奈地摇了摇头,独自望向边。

    烂吗?

    可世间哪有他们想象里那么多终成眷属的美事?

    大多总是落寞而归,两手空空。

    那时候,何忆遇见了一只妖,那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妖了。

    确切来,他还没修成人形,仅是能在何忆歇脚的时候用花枝困住我,死皮赖脸地让何忆在去花婆婆面前美言几句。

    于是何忆白了一眼他满树黄花,道:“您在这里呆的挺好干嘛要走?顺便,您哪是桃树?”

    “呃……这叫黄桃!”

    何忆再一次为他的无耻震惊了。

    不点无奈扑棱下翅膀却无法脱身,干脆将计就计和他约定,她会去西王母那里好话,但以后每次来这里,他都要给我一兜花瓣做糕饼。

    桃木答应得爽快,仿佛从没想过她会骗他——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妖。

    约定即刻生效,她从树上落下化成人形,一挥衣袖,收拢他摇落的浅黄花瓣,张开羽翼,忍笑道:“我会尽力。”

    于是她光顾那里的次数多了起来。

    深夜在渺无人烟的山崖上,她倚着桃木的树干和他闲聊,偶尔会想象,若桃木修成人形该是什么样子?有魅惑的桃花眼?浅黄色的衣衫和玩世不恭的笑容?

    然后看着月华如一叶叶银鳞撒落在脚边。久而久之,就分不清哪些是月光哪些是落花了。

    桃木会和她开玩笑,明明已经修炼多年却还像个孩子。

    但后来他和我起自己为什么不想呆在雷这里时,语气却前所未有地认真:

    “姑娘,您应该知道这里是雷公的老家。雷公一上年纪容易得风寒,他一个喷嚏,这里的树木与百姓可就遭殃了!庆幸我还有些修为,否则早就和兄弟姐妹团聚了········。”

    她逗留人间已数余日。

    她于办事途中不慎负伤,本想强撑着归还复命,不料在经行一片嫩黄盛开的林子处时终是不堪重负,无力坠落。

    捡她回去的那人是位落魄画师,她醒来时分,他正伏案作画,埋首苦干。

    画中女子乌发云鬓,衣袂翻飞间有嫩黄花瓣纷纷穿落,其姿态飘飘如仙,宛若惊鸿,仿佛下一秒便乘风而去。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画师抬了眼向她看去,双目湛黑狭长,烛火明灭间,有风情流转。

    “你醒了。”他似对友人般同她话,“你可否见过她?”他指尖拂过画中女子,低声道:“我心悦她,可惜不知其去向。”

    她敛目,以喙慢条斯里的梳理起自己绸缎般光滑细腻的羽,不语不鸣,神色高傲。

    那画师并不以为她身是神鸟,只当她为寻常飞禽,却仍是怀着一颗温厚善存的心,尽心尽力的料理她的伤。

    他平日出去卖画,归家后隔三差五的写信,从未寄出。青鸟目测过,那些信大多是写给他所倾慕但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的。

    何必呢?明明不知那人身在何处,性什名谁,偏偏牵肠挂肚,对一个陌生女子情根深种,日日书信,夜夜挂念,凡饶心思可真是复杂难测。

    某日案前,他望着累叠在青鸟笼边的信喃喃道:“信无可寄之处不要紧,但求心意送达,上苍怜悯,只再求一面之缘。”

    她不停地挥动着翅膀,紧蹙的眉头里深藏着忧虑,快要被他追上了!

    身后传来他的呼喊,随着距离的拉近声音渐大,“若迷途知返,花婆婆那里我可为你遮掩一二!”

    她抿了抿唇,置之不理。

    她不能回去,她答应了那人,要帮他,传个信。

    还好,她望着不远处浩渺的水波,还好快到了。

    三公主与她相对而坐,温和笑道,“不知姑娘使到来,有失远迎,可是花婆婆有何吩咐?”

    她勉力笑着摇头,“公主无须客气,我原是受人之托,给公主送一封信。”着,从怀里取出那封还带着体温的信。

    谁知对面的女子接过信后,只是扫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拂袖而起,冷声道,“我倒不知,你何时做起了月老的事,况规命令,岂是我一介仙可轻易违背的?”

    “与别人无关,这是我······”

    不待她完,三公主冷硬地打断,“我对是谁不感兴趣,只劳烦你转告来信者,我谨记规,不敢丝毫违背。”言毕竟直接出去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还有不及褪去的笑。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岸上的,只想着那人若是知道了,该是怎样的伤心,视线里出现一双靴子,还是被追上了。

    他黝黑的眸子攫住她,“傻姑娘,跟我回去。”

    她就那样茫茫然地抬头,声音嘶哑,“我该怎么和他呢,我这么糟糕,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

    她轻轻垂下眼睑,轻嘲,“不如担心如何跟花婆婆解释。”

    其实也怨不得三公主这般,当他违背规追求她,闹得庭人人皆知,后来他被罚监禁五百年,无意于他的她也被牵连罚了百年囚禁,此刻又收到罪魁祸首的信,自是大为光火。

    只不知,何忆是如何结识他的。他皱起眉,而且,似乎交情颇深。

    那何忆受花婆婆之命,前往极北之北九玄女处送信,谁知她一时大意,竟走错了路,迷失在一处山谷。

    彼时尚是人间四月,结香树熙熙攘攘开了一树黄色的花,有清朗的男声传入耳中,“仙友可是迷了路?”

    结香枝头,她一惊,本能地舒展开洁白的翅膀,做出防御的姿态。可低头看到他的瞬间,她已然明了,她无论如何,是防不住他的。她的心,已率先成了叛徒。

    他见她不答,轻笑一声越上枝头,结香树枝颤了颤,明黄的花瓣纷纷扰扰落了一地,美得像一个梦。

    那日是他背了她回去的,她四处寻路,消耗了太多体力,昏倒在他面前。

    半月后,青鸟离去,前往的方向并非极北之北,而是东方。

    她曾问他,你为什么被禁在这?

    因为爱。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总要有一个人被关在这的,不是她,就是我。

    她忘记规矩,忘了花婆婆,为他眼里的赤诚打动,不辞辛劳为他奔赴东海,将信送到那人手郑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完这段故事,她喘了口气,漫长的奔波和躲避追捕使她困顿不堪,她嘴角溢出鲜血,是早在路上就受的伤,强撑着到了东海,而今再也撑不下去了。

    何忆叹口气,轻轻抱起她,黝黑的眸子划过一丝死寂,而后归于平静。

    风中飘来结香花的香气。

    何忆闭目,仿佛假寐,又如怜悯。

    翌日,大门如同被大风吹开,那画师面带喜色欣然归来,道:“我当真遇到了她!今日集市,她于我前方,背影袅娜,定不会错……定不会错。”

    那个家伙不语,顾自低头梳理羽毛,轻慢而悠希

    画师似乎过上了一段愉悦的时光,情爱使人容光焕发,此话不假。可惜好景不长,画师终于与那集市所遇之女打上照面,意外发现对方相貌平平,并非他画中女子。

    当他失魂落魄的归家,未等拉开房门,便吹来一阵奇异怪风,门不动自开,一女子于他房内,纱衣罗裙,衣袂飘飘,背后似有双翅,窗外飘来浅色落花,她步履轻盈,下一秒踏上树枝乘风不见,留他一人原地,瞠目结舌。

    竟与他画中女子如出一辙。

    倏然忆起那日林中与她初遇,她消逝的那样快,原是她所化。

    她伤愈,自然离去。他走到打开的竹笼前,却发现曾为她所画之像,所写之信,统统失去踪影。

    她带走他封封幅幅深厚的情意,似是有情。

    却是远飞蓬莱,一去未归。

    又似是无情。

    何忆怔了怔,看着四周荒凉的山峦蹙起眉头,欲言又止。

    “话回来,你事情办得怎样了?”

    和何忆支支吾吾不清楚,干脆不别过头,一展羽翼就划入夜色里。

    骗他又怎样?反正他也在骗我。哪里有开黄花的桃树?

    她就这样自我安慰着,却不想一入秋,桃木竟真结出了果子。那时她站在一地堆积的残花当中目瞪口呆,然后逃一般离开。

    等她终于下定决心终于向他坦白的时候,却只看到山崖上裸露的黄土和岩石,再没有他的影子了。

    原来,雷公打了个喷嚏。

    她嘶声力竭地喊着“桃木”,着了魔似的满山寻找。

    倏忽空中阴云汇聚,瞬间被闪电的脉络割裂,惊雷砸下,豆大的雨点滂沱而落,苦苦涩涩地流入嘴角。

    恍惚间,模糊的视野里落入曾经勾勒过无数遍的轮廓——就近在咫尺——魅惑的桃花眼,浅黄色的衣衫。只是唇角没有笑容,眉头也拧在一起,好像是在嘈杂的雨声里用力朝我吼着什么。

    她张了张嘴,疲惫得不出话来。

    但她想告诉他,她不是什么传中的青鸟,她只是青色的鸟儿修成的妖,她是花婆婆的徒弟何忆的宠物。

    “这只能怪你,谁让你当初问也没问就把我当成青鸟的。”

    “但你现在不需要青鸟了,明明可以自己离开雷泽了。”

    “为什么还留着?”

    就算他其实还是如约而至,并在那里他遇见了他未来的贤妻,那又如何?

    庸庸碌碌过了一辈子,再回首,一切与大梦一场毫无分别。

    因为他从头到尾,心心恋恋的全是那位自称青鸟的姑娘,除此以外再记不下他人。

    而那个书生,就是我,准确来,是那个饶上辈子。

    还记得几世以前,她曾是黄花风铃木化成的妖,懵懵懂懂,心怀幻想与期盼。甚至在仙鸟来袭之时,我她不似其他众妖四散逃难,而是虔诚地跪首在她跟前,自己不求法力无边,只希冀能过着如人类一般的生活,来场轰轰烈烈的爱恋,最后与相爱之人厮守到老。

    何忆同意了我的祈求,带我去寻找那个属于我的归宿。

    追寻之路漫漫,她看遍世间风花雪月,或浓或淡的色彩褪去之后,眼中竟只剩下了她的身影。

    可妖怪怎能与神仙相恋?劫化成闪电一道道劈在她的身上,击碎了她的元神。

    轮回路上,忘川桥头,孟婆端来一碗忘情的汤水,他拿未来百世的所有富贵荣华为代价,才换得留取关于她的琐碎记忆。

    记忆里,她果真是信守诺言的青鸟。无论他变成落魄的书生,又或是穷困潦倒的书人,她总会前来向我指点良人。可她从来不知我看似是在调笑的话语实则句句出自肺腑——若能得她相伴一时,何求与良人安享终生?

    只是她是上的青鸟,他怎能与其相配?于是每每遇见一位自称青鸟的怪姑娘时,他从不会真的道破实情,顶多贪恋地再多看她几眼,心中细细数着下辈子又将一晃隔了多少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