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晨风的吹拂下，路奕稍稍清醒了些。并且，他对八月的话很感兴趣。
这是一位手艺出众的工匠，虽然为人木讷，但能制造高阶的物品，说明他拥有很不错的知识面和奇思妙想。当这样的工匠说出“商机”这个词，多半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利润丰厚的商机。
一帮人站着聊天也不好，路奕便招呼大家回了大宅邸，打算坐下来好好谈。
“说吧，你能带来什么样的商机。”
“薄暮余晖，你知道吗？”
“嗯。”
“我之前在蓝宝石坟墓的大海里，帮寻宝的船队进行防水的加固，做完这个，我去十色城补充魔法材料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商机。”
哦？需要这么长的铺垫？路奕把双手抱在胸前，思考着八月说的东西。莫非是防水材料给了他灵感，以此创造出了新东西？和防水有关的话，很可能是每个家庭都需要的建材。
但为什么和薄暮余晖有关？
“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听人说，薄暮余晖的刃物采购员打算来十色城，进行一次规模很大的竞标。”
“……竞标？”
“是的，薄暮余晖要订购一大批武器，这就是我听说的商机。”
路奕眨了眨眼，原来是自己想得太复杂，这不是什么工匠的奇思妙想，只是一场很普通、很直白的商业活动……而且，对他们来讲，这可能不值得投入。
他放下手，说道：“我们只有一位铁匠。”
“是的。”
“你们这些工匠人多，但不能打造优秀的刀剑。薄暮余晖是个大组织，对武器的要求会很高，数量方面，我们更无法供应上，这不是什么好商机啊……还是说，你另有想法？”
八月摇了摇头：“我自己没有想法，其他人倒是讨论出了一些可行的方案，因此，我才打算把它们转达给你。无论名义上还是实际上，你都是老板。”
“那你别绕弯子了啊……”
“死谷……”他心情复杂地提到了这个地名，“它是胃湖平原数次战争的地点，以前，这片平原是充满战争和纷扰的。带来动乱和杀戮，但也滋生了很多以锻刀为生的手艺人。”
路奕点了点头，看来，在历史的造就下，十色城乃至整片胃湖平原，都有诞生优秀铁匠的传统。薄暮余晖的人会来这里搞竞标，这也不足为奇了。
难怪这片区域会如此富饶，既有肥沃的田地，也有锐利的武器。
“但在近些年，壳之世界处于和平导致很多铁匠失业，他们都慢慢改行了……”八月接着说，“如果我们将这些老铁匠聚拢，产量和质量都能大大提高。所以我们纪念圣剑得出了结论，这是商机。”
他们都是当地人，因此才能得出这些想法。
但对这个领域，路奕却知之甚少：“除了我们，有没有其他铁匠组织对这次竞标蠢蠢欲动？”路奕问。
“有几家商会都对竞标很感兴趣。”
“商会？”
“如今是和平年代，铁匠们不用为军队服务，有少数手艺特别优异的都被商会接手了。”
稍作思考，路奕做出判断：“那，他们很可能和我们有同样的困扰，铁匠数量都不足以支撑这笔订单……”
似乎这件事有了点搞头啊……各家情况都差不多，关键就是如何收拢那些改行的老铁匠，来提高产量。当然，这也只是处于初步构思，最关键的地方还一概不知呢。
“这笔买卖，究竟有多大？”
“传说中是五位数。”
五位数的合同吗？叩着脑袋，路奕用自己那稀烂的数学估了一下，发现也不是特别大的买卖。按当时在史密斯店里看到的标价，这估计就是数百、顶多上千把武器的采购量。
可能存在的利润也只是数千枚金舍客勒，可能还要低。自从和普露托打过交道，路奕就对金钱的概念变得淡漠……
“也是，再怎么说只是单独一个组织的需求，几百把武器也不少了。”他嘀咕道。
“我是说，五位数的武器采购量。”
不光是路奕，除了鸢尾兰外的所有人都愣了愣。旁边，饿着肚子正培育食用植物的善神也诧异地回过头：“薄暮余晖疯了吗？新采购这么多武器是要攻打哪个国家？”
“这传闻……是开玩笑的吧。”
“听起来，这生意可不正常。”
相较于其中可能存在的利润，暗藏的危险才是最让人畏惧的。
一个本就历史悠久的强大组织，忽然开始光明正大地大肆采购刀剑和武器，就算是三岁小孩子，也到了知道刀刃锋利、能抹脖子杀掉一个人的年纪。
路奕敲了敲桌子，向八月问道：“上万把武器的采购量，听起来非常、非常像是谣言啊。”
“我们起初也如此认为，但后来，薄暮余晖的人还传出了一个消息：他们会来十色城亲自向有意的各家商会、组织解释一切，目前，我们只知道，可能和他们要举办的仪式有关。”
说完，八月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板，等待他说出答案。
和路奕的沉思不同，其他人已经七嘴八舌议论了起来。
“如果是要掀起战争，应该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去准备武器吧。”
“很难说……”
“关键要看世界秩序，如果认定安全，世界秩序才会点头同意。”
“不过……这事如果做成了，得赚到多少钱啊？”
“但十色城的铁匠们从来都是为战争服务的，和束手束脚的我们不同，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锻造的武器要被怎么使用。我们不做，总有别的人为他们提供武器……”
几秒后，路奕弯起指节，在木桌上叩了三声。
他有了些初步的想法：“你们停下手头的工作，去收拢民间改行的那些铁匠，允诺丰厚的待遇。可以打独行者商会和我们自己的名头，这应该很有竞争力……”
“所以，我们要准备竞标了吗？”
“不一定。”摇了摇头，路奕用平缓而沉稳的语气说，“关键在于薄暮余晖想做什么，而正好，我们和该组织有些交情，可以打探到很准确的消息，到时再做应对。”
主要，还是路奕对薄暮余晖有不错的印象，认为他们不会做穷凶极恶的事情。
但八月有些不安：“如果他们采买武器，确实是打算掀起战争，我们也要成为战争的帮凶？”
“那不好说，具体得看是怎样的战争了。战争不止一种……虽然都是杀人，但有些战争反而会被民众支持。”但路奕的态度也不止一种，“假如是最凶恶、最没人性的那种，我们铁定不会插手。”
“这样，我们招揽铁匠不就白费了？”
“不要那么死脑筋，真到那种情况，我们可以把武器卖给薄暮余晖的敌人啊，还能赚点名声呢。这种规模的战争，武器总是会缺乏的。”
除非，薄暮余晖的敌人，根本不屑于使用这些钢铁和火炉锻造的刃物。
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符合这种条件，同时又值得薄暮余晖如此大张旗鼓备战的假想敌，也就是强大而神秘的魔法师们了。薄暮余晖得多愚蠢，才会对魔法师们下达宣战布告呢。
“就这么定了，我觉得计划还是很周全的，尽管去召集民间的铁匠们吧。”
“好的。”